男女主角分别是盈珠傅安黎的其他类型小说《诱我为妾?我与夫人携手废他九族全文》,由网络作家“等闲度春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怀英隐秘地翘了翘唇角。他就是故意的。满京城谁人不知,江竟云和荣国公府的关系,已经恶劣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谢怀英看着江竟云冰冷的脸色,怀着满满的恶意道:“阿黎孝顺,不愿叫那些寻常匠人打出来的俗物污了国公夫人的眼,所以指名道姓要最好最贵的。”“国公夫人也疼女儿,怕钱不够,还暗地里贴补了我许多呢。”他笑得如沐春风,语气熟稔地仿佛在和好友煮茶谈天。“见过了国公府一家,我方知什么叫天伦之乐,父母慈和,兄弟友爱,家庭和睦而温馨。”瞧啊,你惦记的傅晏熹沦落青楼,自甘堕落为商人妾!你瞧不上的傅安黎是荣国府上下娇宠的千金,享尽荣华富贵!一字一句,都往江竟云心口上扎。候在堂下的两个绣衣使者,纷纷面带怒容,死死瞪着谢怀英。这小子嘴真贱!净往他们老大的伤口...
《诱我为妾?我与夫人携手废他九族全文》精彩片段
谢怀英隐秘地翘了翘唇角。
他就是故意的。
满京城谁人不知,江竟云和荣国公府的关系,已经恶劣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谢怀英看着江竟云冰冷的脸色,怀着满满的恶意道:“阿黎孝顺,不愿叫那些寻常匠人打出来的俗物污了国公夫人的眼,所以指名道姓要最好最贵的。”
“国公夫人也疼女儿,怕钱不够,还暗地里贴补了我许多呢。”
他笑得如沐春风,语气熟稔地仿佛在和好友煮茶谈天。
“见过了国公府一家,我方知什么叫天伦之乐,父母慈和,兄弟友爱,家庭和睦而温馨。”
瞧啊,你惦记的傅晏熹沦落青楼,自甘堕落为商人妾!
你瞧不上的傅安黎是荣国府上下娇宠的千金,享尽荣华富贵!
一字一句,都往江竟云心口上扎。
候在堂下的两个绣衣使者,纷纷面带怒容,死死瞪着谢怀英。
这小子嘴真贱!
净往他们老大的伤口上撒盐!
谢怀英视若无睹,只是轻叹口气,目露向往:“若我有幸加入这样的人家,该多好啊。”
“这简单。”
江竟云眼底浮着碎冰,笑得凉薄:“和宣平侯断绝关系,跪在荣国公府门前求他们收养你不就好了?”
“就当养条狗,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
谢怀英的表情霎时僵住,他豁然起身:“将军!”
“你这是什么话?我好好的人,怎么能去给人当狗呢?”
江竟云歪着头,有些惊讶他竟然会这么生气:“谢世子,本官哪里说错话了吗?”
“你不是一直这么做的吗?”
“那冒牌货不过一句话,你就抛下孕中的新婚妻子千里迢迢下了扬州。”
“就算是表兄妹,也没有这么上心的,更何况你们并非亲表兄妹。”
“将军慎言!”
谢怀英愈发羞恼:“阿黎已与四皇子定下婚约,是未来的四皇子妃,我与她只是单纯的表兄妹而已。”
“若你今日这番话传出去,于她名声不利事小,有损皇家尊严事大!”
他搬出皇家,还以为江竟云多少会忌惮。
他江竟云虽直接听命于皇上,权大势大,可到底不过一臣子。
四皇子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
可谁料他不慌不忙,只轻笑一声:
“原来谢世子也知道啊。”
“可这不是谢世子你先毁你那冒牌表妹的名声的吗?”
“你说你艳羡这样的人家,巴不得加入进去,这不就是在说,你想娶你那冒牌表妹为妻吗?”
“这可不得了了,谢世子你觊觎未来皇子妃的事要是传出去,不但你那冒牌表妹讨不着好,荣国公府要遭殃,就连宣平侯府也要倒大霉了!”
江竟云看着谢怀英震怒的脸色,又道:“还是说,你不是想娶傅安黎,而是想与那傅家兄弟其中一人结为断袖之交?”
谢怀英眼睛快喷火,江竟云惊道:“都不是?”
“那就是你觊觎你那表姨夫,意图乱伦?!”
“噗——哈哈哈哈!”
两个绣衣使者无情地嘲笑出声,谢怀英只觉得满腔怒火冲上头顶,新仇旧怨齐齐涌上来,他不由自主近前一步——
看到江竟云凉薄的目光后,又忽地刹住脚。
心中的怒火倏地平静。
他此来扬州,明面上是为了扬州州牧受贿一案,可其实还是为了寻傅晏熹的下落。
他起码在扬州待了半月余,那广陵县的府衙与藏春阁不过隔了三条街而已。
差一点,他们这对昔日的未婚夫妻,就能相见了。
可结果呢?
傅晏熹自甘堕落,去交州为商人妾去了!
他却还在这里与他逞口舌之快。
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惦念了许多年的小未婚妻,在青楼受苦多年,早已变成一个谄媚权贵以色待人的妓子。
而他口中的“冒牌货”,如今却是荣国公府正经的千金大小姐。
父亲疼爱,母亲宠惯,还有两位兄长千依百顺。
一想到这个,谢怀英先前被挑起的怒气便瞬间消散,化作隐秘的兴奋。
他不能陷进江竟云的圈套。
必须要尽快启程交州将盈珠带回来。
若是去晚了,她已献身那商人之子......
谢怀英深吸一口气,竭力不去想这个可能。
“如果将军来此是为了刁难本世子的,那么还请回吧。”
他冷下脸来,伸手送客:“我这里招待不起将军。”
本以为依着江竟云的性子,他们还有得一番磨。
谁料江竟云竟然爽快地站起身:“既然这样,那本官就回了。”
谢怀英正觉诧异,却见已经走到门边的江竟云忽然回头。
“明日酉时,新任州牧李大人在明珠楼设宴,谢世子记得准时赴宴。”
语罢,根本不给谢怀英拒绝的时间,他转身离开。
谢怀英反应过来,顿时恼恨不已。
江竟云他什么意思?
“世子爷,还需要准备车马吗?”
“当然!”
谢怀英咬牙切齿:“他江竟云让我去我就得去?”
“不就是统领绣衣属的绣衣将军吗?我只是不去赴宴罢了,他还能将我抓起来不成?”
“备车马,我们立刻出发!”
不到半刻钟,原本下去做准备的心腹又上来了。
“世子——”
谢怀英回头,看到来人小心又憋屈的神色,额角青筋直跳。
“又怎么了?”
那人低下头:“客栈内外都前后大门都有绣衣使者在巡逻,说是江将军下的命令,特意来保护世子您的安全的。”
“砰!”
才上的一整套茶具又摔了个稀巴烂。
谢怀英目眦欲裂:“是保护还是囚禁?!”
“江竟云他疯了吗?”
“这扬州城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心腹提议:“......世子,不然,我们硬闯?”
“他难道还能真拦着我们不让出城不成?”
谢怀英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那是谁吗?”
“那是江竟云!”
“你有几个脑袋够他手底下那些绣衣使者砍?”
心腹瑟缩着低下头,不说话了。
“好啊,赴宴就赴宴。”
谢怀英重新坐回去,神经质地笑起来。
“本来我还来得及去救盈珠的。”
被这么一耽误,指定追不上了。
盈珠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眼里话里,对她只有谴责不满,但对傅安黎,却是满心的维护。
她又去看她的亲生父亲。
久居高位的国公爷威严深重,眼里只有冰冷的审视和考量。
盈珠转过头,去看自己的两个哥哥。
傅晏铭的目光只与她触碰了一瞬就弹开。
而傅晏琅,他在为傅安黎抱不平,气愤又恼恨地瞪着她,脸上仍是止不住的嫌恶。
盈珠回头,正好撞见傅安黎笑意盈盈的杏眼里。
像是在期待她能喊一声父亲母亲,与他们演一出合家欢。
但盈珠清楚,她是在因她被排斥冷待、嫌恶厌弃而高兴。
“傅安黎,你算对了,堂堂国公府,不会要一个沦落青楼为人妾室,毒害主母的杀人犯女儿。”
盈珠笑起来:“但你没有算到一件事。”
傅安黎面色担忧:“姐姐,你在说什么?”
盈珠看清了她眸心深处的得意,轻声说:“我也不是一定要认回荣国公府。”
傅安黎愕然一瞬,就见面前的盈珠忽地扬起手来,重重地打了她一耳光。
她顺着惯性扑到地上,心中嘲笑着盈珠的愚蠢。
当着父亲母亲和两位兄长的面对她动手,这个贱人属实太好对付了一些。
但脸颊上撕裂的疼痛和周遭人的惊呼让她意识到了不对。
傅安黎回过头,就见盈珠笑容灿烂,她被鲜血染红的右手上,正躺着一枚瓷器碎片。
她用那东西划破了她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
“贱人!”
谢怀英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一个,他一脚踹翻盈珠,急吼吼地吩咐道:“快去请大夫!快啊!”
那一脚正中心口,盈珠后仰着摔出去,本就有伤的后脑勺撞上坚硬的椅子腿,疼得她眼前一黑,唇边溢出殷红血丝。
荣国公府的人全都围着傅安黎焦急不已。
“我的脸,我的脸,母亲——”
国公夫人将女儿搂在怀中,心疼得眼眶通红:“阿黎,别怕别怕,爹娘都在呢,大夫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啊?”
一面安抚惊慌哭闹的傅安黎,一面还不忘怒瞪盈珠。
“我真是错看你了,阿黎好心好意帮你,你怎能对她下此毒手?”
“果然是青楼出身的腌臢货,杀人又伤人,我们国公府容不下你!”
傅晏琅气性大,起身快步来到盈珠身前,抬脚就踹:“不识好歹的白眼狼!”
他恨极了,专往她肚子上踹:“阿黎好心帮你,你怎敢伤她?!”
盈珠避不开,生受了他这两脚,傅晏琅却还不解气,他左右环视,低头捡起地上那块被鲜血染红的笔洗碎片。
“你毁了阿黎的脸,那便用你的脸来还!”
盈珠瞅准时机,趁他还未直起身,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往他脑袋上砸。
“砰!”
“琅儿!”
盈珠捏着手里拿半块茶壶碎片,朝着一旁的谢怀英扑去。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用碎片锋利的尖端朝着他猛刺!
“啊!”
谢怀英疼得踹她,她不依不饶紧紧攀附在他身上,刺得越发用力!
盈珠发誓,这是她有记忆以来最大胆的一回。
可是,真畅快啊!
谢怀英不是害死了她那两个未出生的孩子,又害死了周氏和他那将将一岁的长子么?
那她就让他往后再也不能生育!
傅安黎不是自恃荣国公夫妇的宠爱,肆意戏耍她的人生么?
那她就毁了她的脸,叫她这辈子都被容貌所困!
盈珠被人从谢怀英身上撕扯下来时还在笑,她挥舞着手中染血的凶器,笑得肆意又欢畅。
“活该!活该!”
“这就是你们愚弄我人生的报应!”
她苍白消瘦的脸颊上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色,有一种诡异而惊悚的美丽。
荣国公面色沉沉,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荣国公夫人和傅晏铭瞳孔震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傅晏琅在一旁扶着流血的额头,面上仍旧愤恨难当,但也多了一抹忌惮。
盈珠看着缩在荣国公夫人怀中的傅安黎。
她终于不再是方才那一副深明大义温柔隐忍的模样,也不再是侯府里矜傲不屑从容淡定的样子。
她捂着半张流血不止的脸颊,死死地盯着她,像毒蛇终于露出了獠牙。
但盈珠不再害怕了。
她笑出声来:“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大小姐,也没有想过我这个被你玩弄于股掌间的小人物会予你一记重创吧?”
“还有世子爷。”
谢怀英蜷缩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额头冷汗涔涔,脸色苍白没了血色,眼珠却被仇恨染得猩红。
盈珠放柔了声音:“世子爷,我为您怀了两个孩子,他们都被你这个亲生父亲弄死了,想来你是不喜欢孩子。”
“现在好了,你以后再也不用操心怎么打掉自己的孩子了,因为你不会有孩子了,哈哈哈!”
“疯了......”
荣国公夫人喃喃着:“你真是疯了。”
“是啊,我是疯了。”
盈珠收敛了笑意,赞同地点头,她冷冷地看着她血缘上的亲生母亲,忽然拔高声音。
“可我是被谁逼疯的?是你!是你们!”
“是你捧在心尖儿上宠爱的养女把我害到这种地步的!”
“如果不是你们当年没有好好照看我,我怎么会走丢,怎么会被拐卖到青楼?”
傅晏铭眸光闪烁,像是不忍地别过脸去。
“你们嫌弃我的出身,嫌弃我的品性,可我能怎么办?”
“难道是我想在青楼讨生活的吗?难道是我想与人为妾的吗?”
“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一滴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与血合在一处,又被盈珠随手抹去。
荣国公夫人心头发涩,难以抑制地慌乱起来。
她本该唾弃眼前这个低贱又卑劣的女子的,哪怕她是她亲生女儿。
不,她甚至不愿意承认她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不仅出身青楼,以色侍人,歹毒杀人,甚至还毁了她心爱养女的脸,砸伤了她小儿子的头。
她本该厌恶她憎恨她,让人赶紧将这个疯子拖下去处置了。
可看着那张与她年轻时候十分相似的脸,看清那女子眼中的凄苦、怨愤、不甘,她的心口还是发起疼来。
那是她的女儿。
那是她走丢了十多年的女儿啊。
荣国公夫人启唇,颤着声儿唤出那个深埋在心里的名字:“晏熹——”
这是把她和妈妈一块儿咒上了。
玉蕊气坏了:“我盈姐姐好着呢!”
“倒是轻红姐姐你,如今妈妈只是被抓不是没了,藏春阁可还在呢,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咒她,等妈妈回来,我一定要将你这句话告诉她!”
轻红嗤笑一声,明显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你再怎么等,妈妈都不可能回来了。”
后面那句话她声音压得又轻又低,一双漂亮的柳叶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怎么办呀盈珠,没了妈妈撑腰,你往后——”
剩下的话她没再说出口,可意思却不言而喻。
轻红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好,她也不在乎盈珠的反应,哼着小曲儿,柳腰轻摆地下了楼。
“得意什么?就算妈妈回不来,我们......”
玉蕊及时地止住了声。
盈珠看着轻红透着愉悦的背影,心情是说不出来的复杂。
她与轻红是有旧怨的。
不同于她是老鸨买来自小培养的清倌人,轻红是十三岁那年被未婚夫一家卖来藏春阁的。
一开始不愿意接客,她哭过闹过,甚至寻过死。
阁里大多数姑娘们都是这样过来的,甚至不需要老鸨出手,光是一个龟公的手段就能叫她服服帖帖的。
果然,不出半个月,轻红就正式挂起了牌子。
这样的事在藏春阁里发生过太多回,本没什么出奇,但让轻红与盈珠结怨的原因,还是她那前未婚夫。
都沦到卖女人的地步,那家中指定是揭不开锅了,可谁也没想到,轻红的未婚夫一家,竟是扬州城里有名的富户。
富户姓宋,轻红的未婚夫叫宋季明,也是藏春阁里的常客。
那宋家公子时隔半年寻来藏春阁,不是为了赎自己的未婚妻出去,而是点自己的老相好陪酒。
却不想被轻红撞见,那宋季明脸不红心不跳,抱着她就是一顿倾诉衷肠。
说什么将轻红卖了是他娘的意思,他压根就不知情。
又说是他对不住她,让她遭此厄运,在藏春阁一定受苦了云云。
好一番深情似海的模样,却绝口不提要赎她回家。
轻红也是傻,竟真就这么痴等。
宋季明回回来,她回回盼,可没有一次宋季明是翻了她的牌子的。
她不怨宋季明,只怨招待了宋季明的姑娘们抢走了她的男人。
这也导致整个藏春阁里,几乎没有姑娘和她交好。
若说她对阁里的招待过宋季明的姑娘们是平等的怨恼,那么对盈珠就是深深的嫉恨。
因为宋季明要替盈珠赎身。
要替盈珠赎身的人多了去了,那时候宋季明被家里管着,拿不出妈妈要的高价,被拒了仍不死心,还含情脉脉依依不舍地冲她挥手。
“珠儿,你等着我,我下回来,一定能带你回家!”
但自从那日之后,宋季明就再也没踏足过藏春阁。
可这并不耽误轻红嫉恨上盈珠。
她得不到的东西被盈珠轻而易举的得到,盈珠却还不以为意,这怎能不叫她抓狂?
她当晚就冲进盈珠的房间砸了个痛快。
盈珠也没放过她,在妈妈跟前一番添油加醋的告状,成功让轻红喜提七日禁闭外加一顿鞭刑。
梁子就此结下。
换作上辈子的盈珠,面对轻红的挑衅绝不会如此平静。
但她看到轻红的第一眼,脑海中就浮现出她上辈子的惨状。
“男人都是一样的,盈珠,今日是我,明日就是你。”
她披头散发,唇角淌血,单薄的外袍溅满血迹,整个人都在四月寒冷的江风里摇摇欲坠。
盈珠记得她那时噙着血泪的眼睛,被孤寂和绝望填满,了无生气的模样。
“你要小心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毅然决然地转身,跳了江。
轻红今日如此高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那个前未婚夫传信来说愿意替她赎身,还要同她成亲。
上辈子的今日,宋季明确实来了,但赎身的银子却是轻红自己出的。
不仅赎身银子自己出,就连她早就准备好的脱贱入良的银子也被宋季明拿走。
宋季明哄她:“只要你与我在一处,是贱籍还是良籍有什么区别?左右你都是我的妻子了。”
“这银子正好留下当我们去郴州的路费。”
短短半年,宋季明就从锦衣玉袍的富家公子变成了布衣书生,此去郴州就是要去投亲的。
轻红心疼坏了,想也没想就一口应下,包袱一背,美滋滋地跟着宋季明走了。
京城和郴州是同一个方向,盈珠跟着谢怀英走水路,很是不凑巧的在船上偶遇了宋季明与轻红。
那时轻红还嘲笑她,谢怀英这种出身高门的贵公子,不过是将她当做个玩意儿罢了。
不像她,等到了郴州,是要嫁给宋季明做正妻的。
结果不到两天,宋季明就将轻红送上了别人的床。
他特意带上轻红上路,不是惦记着昔日情谊要娶她为妻,而是要推她出去卖身赚赌资!
“装什么贞洁?你,谁睡不是睡?”
“你不会以为我真会娶你这样的女人为妻吧?”
“我宋季明虽然落魄了,可娶妻也要娶清白人家的姑娘,你一个妓女,也配?”
这次轻红终于醒悟,她声嘶力竭的和宋季明大吵一架,可迎来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轻红心灰意冷,要上吊自尽,宋季明又跪下求原谅:
“对不起红红,我错了,我混账,我对不起你。”
“但我实在没办法了,我要是不振兴宋家,我爹娘都会死不瞑目的。”
“你相信我,这只是暂时的,等我翻了盘,赚了大钱,把我宋家的铺子再开起来,就娶你为妻,我们生一堆娃娃,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如此拙劣的谎话,三岁娃娃都不会信,可是轻红信了。
她那双漂亮的柳叶眼溢满泪光:“当真?”
宋季明迫不及待:“当真!”
盈珠被她蠢得发笑,还要再劝,却对上夜色里轻红含泪的眸光。
她忽然就懂了。
果然。
船靠岸的那天,下层船舱里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宋季明死了,被轻红活生生捅死。
尸体被发现时,轻红满身是血,跌坐在尸体边又哭又笑。
众人要拿她去见官,她不愿受辱,跳江自尽。
早已凄惨死去的人如今又活生生站在跟前,盈珠一想到她兴高采烈地去奔赴的是那样悲惨的命运,心中就五味杂陈。
她那时看着轻红沉没在江水中,心中虽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伤感,却也仍对谢怀英抱有希冀。
“我与那宋季明不同,你也不是轻红。”
谢怀英也道:“盈儿,你于我有恩,我绝不负你。”
他是那样信誓旦旦。
可结果呢?
事实证明,他不过是更会伪装的宋季明罢了。
天光大亮时,藏春阁的大门被打开了。
官府里的人召集阁里的姑娘,当众宣布了可赎身脱籍的事。
这话一出,顿时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脱籍?我没听错吧?这是真的?”
“妈妈不在了,藏春阁也要倒了,我能回家了?”
“太好了!我终于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
官府给出的赎身条件很是人道,依照每人接客的年数和价格来算。
像盈珠这样卖艺为生的清倌人,赎身加上脱籍的银子,一共是四十两纹银。
而像玉蕊这样还没挂牌子的,只用四两银子便可成为良籍。
玉蕊紧紧跟在盈珠身后,满眼都是即将重获自由的欣喜。
有人喜,自然也有人忧。
“我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可怎么办?我家里人都死光了,也没人会来赎我了。”
“何大人,若是我们选择不赎身呢?”
“不赎身自然也有不赎身的去处。”
领头的大人姓何,正是这广陵县的县令,他生得矮胖,眯缝眼,蒜头鼻,一笑起来两眼就眯成两条黑线,颇有喜感。
“欢笑坊可以收留诸位。”
欢笑坊隶属府衙管辖,里头全是犯罪官员的妻女充作的官妓。
“好了。若是选择赎身脱籍的,来这里交银子,若是选择去欢笑坊的,就去另一边。”
一切都和上一世没什么两样,盈珠定了定心,领着玉蕊站到了要赎身脱籍那一列。
她不单要赎身脱籍,还要两份便于出行的路引。
听闻她们一少一小要去京城投奔亲戚,主簿惊诧地看了她们两眼,目光停在盈珠的脸上。
盈珠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却听那主簿操心道:“你这张脸委实太过招摇了些。”
“山高路远,若有多余的钱财,还是请两个护卫傍身吧。”
盈珠一愣,心底微暖,俯身行了一礼:“多谢大人忠告,民女自当谨记。”
拿到属于自己的良籍文书时,盈珠的脊梁骨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些。
从这一刻起,她才算是个真正的自由人。
身家性命最大程度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也不用担心再被卖来卖去了。
收好文书和路引,盈珠领着玉蕊回房收拾行李。
一回头,就发现轻红在窗前翘首以盼,那急切又掩不住欣喜与期待的模样,看得她顿住了脚。
想了想,盈珠还是大步朝窗边走去。
“在等你那前未婚夫?”
轻红回过头,满是警惕与防备:“是又如何?”
“宋大哥答应过我,要来赎我回家成亲。”
她将她上下一打量,又朝外头望了望,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顿时就笑开了。
“你那位京城来的谢公子呢?不是说要来赎你么?他人呢?”
“不会吧不会吧?我们的盈珠姑娘不会就这样被人抛弃了吧?”
盈珠按住瞬间暴动的玉蕊,风轻云淡地笑:“轻红姐姐,你来藏春阁也有三年多了,这世上男人的本性,还看不开么?”
“我出身青楼,哪怕是清倌人,在那些权贵们眼中也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与其送上门叫人玩弄,还不如自寻出路。”
她目光灼灼:“你说呢?”
轻红竟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可也不耽误她嘲讽的话脱口而出:“你没人要,我可有人要。宋大哥可与那些权贵们不同,他说过要——”
“是不同,你的宋大哥眼睁睁看着你这个未婚妻沦落青楼为妓,他还有心思点姐妹们陪客呢!”
轻红瞬间涨红了脸:“你!”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盈珠收起先前的温和笑意,眼中秋水霎时凝成飘雪寒潭,“若他真心牵挂着你,第一次来藏春阁就该赎你回去,而不是让你在这儿受了三年的苦,他却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几句甜言蜜语就将你哄得团团转。”
“你知道些什么?!”
轻红恼恨万分,死死地瞪着盈珠:“你不过是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和宋大哥?”
“我被卖到这儿,是宋家伯母的主意,宋大哥不知情,他怎么会不想赎我?”
“可伯母身体不好,又厌极了我卑微的出身,若宋大哥执意赎我出去,被伯母知晓,她定会气坏身子......”
“哈?”
盈珠讽笑出声:“他儿子流连青楼赌坊她都不生气,赎你出去她就会气坏身子?”
轻红的脸青白交加,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盈珠在心底叹息一声,“轻红姐姐,逼良为娼在我朝是犯法的,你不要忘了,你本是良民,不该在这儿蹉跎年华的。”
语罢,她没再看轻红一眼,转身就走。
玉蕊急忙跟上。
“她她她、她有病吧?”
身后传来轻红恼怒的声音:“再怎么样都是我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小小年纪,又非亲非故的,还教导起我来了?”
有人不满:“轻红,盈珠也是好心,你那未婚夫着实太不像样——”
“不许你说我宋大哥!”
“他是好是坏,都是我的宋大哥,再说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他马上就要来赎我回去娶我为妻了!”
“宋大哥不会辜负我的,不会的!”
她声音颤抖,明显不如先前那般坚定了,但仍旧努力说服着自己。
盈珠步伐一顿,到底是继续往前走了。
她是想拉轻红一把的。
就当为了上辈子临死前,她劝她的那句话。
但若是轻红仍旧执迷不悟,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盈姐姐,我们真的要走了吗?”
玉蕊挎着自己的小包裹,最后回望了一下这个自己居住了三年多的屋子。
有些怅然,有些恍惚,又有些欣喜。
“我真不敢相信,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了。”
“盈姐姐你再也不用接客,我再也不用挨妈妈的打,我们以后,就是自由身了。”
盈珠没有回头,她将玉蕊的脑袋扭转过来,笑着道:“往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她摩挲着玉蕊白嫩的小脸:“盈姐姐向你保证。”
绝对不会再让你那么早就死去。
大堂里吵吵嚷嚷,不少闻讯赶来的人。
有姑娘们的亲友,也有相好,都是来赎人回去的。
宋季明也来了。
昔日的富家公子穿了身天青色洗得发白的直裰,半点文人风骨不见,尚算清秀的眉眼间尽是油腻的算计。
“好红红,我的话你还不信吗?”
“如今你已经是自由身了,这良籍贱籍有什么要紧?我认你是我的妻,你就是我的妻。”
“这脱贱籍的银子足有六两,要是给出去了,咱们去郴州的路费可就不够了。”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盈珠的话起了作用,轻红这回没像上辈子那样一哄就信。
她抓着宋季明的袖子,很是不安。
“宋大哥,你当真会娶我吗?”
“你不嫌弃我在这楼里待了三年多,真要娶我为妻?”
宋季明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嫌恶,他笑笑,牵着轻红的手,语气愈发柔和:“傻姑娘。”
“你被卖进这楼里,归根结底是我娘的错,那三年她还在,又病着,我不敢赎你回去。”
“如今她走了,我也该是时候救你出苦海了。”
这话说得叫人发笑。
是官府下令封了藏春阁她们才能赎身,就连赎身的银子都是轻红自己偷摸儿攒下的。
与他宋季明何干?
他说了几句话,就将功劳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真是好不要脸!
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得了他这番话,轻红却像是吃了颗定心丸,面上的不安惶恐全都消失不见了。
她脸上浮现出两朵红云,眼眶霎时湿润了:“宋大哥,我终于等到你了。”
她扑进宋季明怀中,低声啜泣。
宋季明搂着她,嘴上轻声细语地哄,可面上的凉薄不耐却叫人一眼就能瞧见。
他的目光在大堂中梭巡着,多停留在那些等待赎身的姑娘们身上。
像在打量和挑选着一件件货物。
与他目光相接的姑娘们无不蹙紧眉头别开脸去。
如今能赎身,还理会他作甚?
就算不赎身,他也穷了,人都不在扬州了,那就更不怕得罪他了。
这三年,宋季明的事迹在藏春阁无人不知。
寻常他有钱,姑娘们不愿和钱过不去,如今没了顾忌,面上真切的嫌恶便露了出来。
也就轻红眼瞎心盲,还将他当个宝,生怕被人抢了去。
可事实上,这藏春阁里的姑娘们,哪个不知道他宋季明的混账?
盈珠将目光从角落里相拥的一双人影上挪开,戴上幕篱下楼。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能做的已经做了。
踏出藏春阁的大门,感受着三月暖阳照拂在身上的暖意,盈珠心中的郁气逐渐散去。
浑身都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坦然。
“玉蕊,我们走吧。”
“嗯!”
不曾想,才刚下了两层台阶,身后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盈珠姑娘!”
手腕被人拽住,盈珠下意识回身,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啪!”
“宋大哥!”
见心上人被打,本就心中不虞的轻红像个炮仗一样冲过来。
“盈珠!你发什么疯?”
她心疼地看着宋季明脸上的五指红印,又气又恼:“好端端的,做什么要打人?”
“要不是他突然冲过来拽住我盈姐姐,盈姐姐怎么会打他?”
玉蕊挡在盈珠跟前,怒瞪着宋季明和轻红。
这两个人真是好生讨厌!
“拽一下而已,她是金子做的吗?碰都碰不得?”
“轻红,算了,说到底还是我唐突了盈珠姑娘。”
那一巴掌盈珠用了大力气,此刻手掌还有些发麻,她掀起遮面的白纱,眸光冷淡地看着气恼的轻红和装好人的宋季明。
“何事?”
宋季明看见盈珠的脸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游移,从姣好美丽的脸庞到窈窕身段,越看越觉得心痒痒。
这样上乘的姿色,这样美妙的身段,他要是能搞到手,他欠下的那些债就都能抵销了!
没了债务缠身,他也就不用远走他乡了!
越想心头越火热,宋季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前一步,热切道:“盈珠姑娘这是往哪里去?”
“正好,我要带着轻红上郴州投亲,若是同路,不如结伴而行?”
“你们两个姑娘家,年纪又小,这要是路上遇上点什么事儿,都没人能照应。”
“我年轻力壮,遇事还能顶一顶。”
“我宋大哥心善,愿意带着你们一起走。”
盈珠看向轻红,她明显是极不乐意的,但是拗不过宋季明,还是道:“你们可千万不要不识好歹。”
到底是心气不平,她那双柳叶眼紧紧地盯着盈珠:“你要去哪儿?”
那样子,生怕盈珠说出的地点与他们同路,宋季明就真就带上她们一块儿上路了。
盈珠道:“我们南下去交州。”
交州和郴州,一个南,一个北,怎么也算不上同路。
轻红刚要松下一口气,面上的喜意还没涌出来,宋季明就道:“那也顺路!”
“左右出这广陵县只有一条路,咱们到了岔路口分开就是了。”
他半点不客气,十分自来熟地伸手去拿盈珠的包裹,“来,盈珠姑娘,行李交给我吧。”
轻红背着她那鼓鼓囊囊的包裹,眼眶瞬间红了:“宋大哥!”
宋季明理也不理,只一味对盈珠笑的殷勤。
他自认态度好极了,又与盈珠有从前的交情在,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也不会拒绝他才是。
全然忘了刚才挨的那一巴掌有多疼。
盈珠躲开宋季明的手,神色极淡:“不用了,宋公子,你还是去帮轻红姐姐拿行李吧。”
“你我并不同路,更何况——”
她垂下眸子,看了玉蕊一眼。
从宋季明的角度看去,就见她白嫩的脸颊上染了一抹浅浅的绯色,有些羞赧的模样。
“叫我家公子见了,着实不好。”
宋季明脸上笑容一僵:“你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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