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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前夜,疯批帝王后悔了淑妃祁让无删减全文

素律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祁让将放行条迅速浏览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下一刻,便作势要将纸条撕掉。晚余失控地扑过去抓住了他的双手。几个宫女都被晚余的举动惊呆了,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祁让也没想到她会扑上来,眼中惊诧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气定神闲。“退下!”他冷冷下达命令。几个宫女心惊肉跳地退了出去。晚余比谁都害怕,可事到如今,她退无可退,只能颤抖地抓住祁让的手,双眼哀求地看着他,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祁让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她的手很小,并不能完全将他的手覆盖,却极为用力,以至于手背上的蓝色血管都清晰可见。因为紧张和恐惧,她手心冰凉,凉意从她的手心传到他的手背。“你要干什么?”祁让明知故问。晚余不能说话,也不敢给他打手势,唯恐一松手,那张象征着自由的纸条,就会被...

主角:淑妃祁让   更新:2025-03-28 14: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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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淑妃祁让的其他类型小说《出宫前夜,疯批帝王后悔了淑妃祁让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素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祁让将放行条迅速浏览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下一刻,便作势要将纸条撕掉。晚余失控地扑过去抓住了他的双手。几个宫女都被晚余的举动惊呆了,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祁让也没想到她会扑上来,眼中惊诧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气定神闲。“退下!”他冷冷下达命令。几个宫女心惊肉跳地退了出去。晚余比谁都害怕,可事到如今,她退无可退,只能颤抖地抓住祁让的手,双眼哀求地看着他,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祁让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她的手很小,并不能完全将他的手覆盖,却极为用力,以至于手背上的蓝色血管都清晰可见。因为紧张和恐惧,她手心冰凉,凉意从她的手心传到他的手背。“你要干什么?”祁让明知故问。晚余不能说话,也不敢给他打手势,唯恐一松手,那张象征着自由的纸条,就会被...

《出宫前夜,疯批帝王后悔了淑妃祁让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祁让将放行条迅速浏览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下一刻,便作势要将纸条撕掉。
晚余失控地扑过去抓住了他的双手。
几个宫女都被晚余的举动惊呆了,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祁让也没想到她会扑上来,眼中惊诧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气定神闲。
“退下!”他冷冷下达命令。
几个宫女心惊肉跳地退了出去。
晚余比谁都害怕,可事到如今,她退无可退,只能颤抖地抓住祁让的手,双眼哀求地看着他,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
祁让的目光落在她手上。
她的手很小,并不能完全将他的手覆盖,却极为用力,以至于手背上的蓝色血管都清晰可见。
因为紧张和恐惧,她手心冰凉,凉意从她的手心传到他的手背。
“你要干什么?”祁让明知故问。
晚余不能说话,也不敢给他打手势,唯恐一松手,那张象征着自由的纸条,就会被他无情地撕个粉碎。
两人以这种怪异的姿态沉默着,仿佛只要没人来打扰,他们就能这样子站到天荒地老。
祁让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暗,突然抽出一只手,绕到晚余身后,五指张开贴着她不堪一握的细腰,用力往自己身上压过来。
晚余猝不及防,猛地撞进他怀里,下意识抓住他两侧的腰身来稳定身体。
祁让趁机将捏着放行条的那只手高高举起。
“你求朕,只要你开口,朕就还给你。”
晚余开不了口,仰着头无助地望着那只高高举起的手。
“不说是吧?”祁让拽着她走到了炭火盆前,“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晚余摇着头,神情近乎绝望。
祁让手一松,那张纸便轻飘飘地往火盆里落去。
“啊!”晚余发出一声粗哑难听的叫声,奋力挣开祁让的手,扑跪在地上,不顾一切地将手背垫在炭火上。
嗤的一声,是炭火炙烤皮肉的声响,放行条落在她掌心里。
祁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甩开:“你不要命了!”
晚余被甩倒在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
纸张的边角被烤得卷起来,还好没烧到字。
她右手的手背都烫伤了一片,钻心的疼。
祁让的脸色阴沉如水,幽深凤眸里翻涌着怒火。
“你就这么想走吗,你以为保住这张条子,你就能自由了吗?”他冷冰冰地说道,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晚余死死咬住嘴唇,趴跪在地上给他磕头,求他开恩。
光洁饱满的额头一下一下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很快就见了红。
祁让咬着牙,下颌绷出凌厉的线条,额角青筋凸显。
就在他发怒的前一刻,门外突然响起了徐清盏的声音:“哟,这不是淑妃娘娘吗,怎么这会子来了?”
“徐掌印这话问的,许你来就不许本宫来吗?”淑妃的声音依旧嚣张,“小福子,你魂丢了不成,本宫大冷天的过来,你还不快去通传。”
小福子应是,探头探脑地走进来:“皇上,淑妃娘娘和李美人求见,掌印大人也来了。”
祁让的视线仍停留在晚余身上,头也不回道:“让他们进来。”
“是。”小福子答应一声退出去,捎带着匆匆瞥了晚余一眼。
皇上饭都不吃就要回来,他猜想晚余姑姑肯定又要倒霉,果不其然,真叫他猜中了。
可怜见的,瞧皇上这架势,晚余姑姑明天到底走不走得了啊?
祁让站在原地没动,少顷,一阵香风飘过,淑妃领着娇娇怯怯的李美人走了过来。
徐清盏闲庭信步般地跟在后面,白璧无瑕的一张美人面,瞧着竟是比两位娘娘还美上几分。
“皇上!”淑妃一过来就亲热地挽住了祁让的手,“臣妾原是到前殿找您的,听孙良言说,您午膳都没吃就回来休息了,是不是政务繁忙把您累着了?”
“没有,朕只是没胃口。”祁让淡淡道,“你找朕何事?”
淑妃伸手拉过李美人:“今儿个是李美人的生辰,李美人住在臣妾宫里,平日里殷勤服侍,甚合臣妾心意,臣妾就给她张罗了一桌酒席,想着晚上请皇上过去坐坐,皇上您一定要赏脸呀!”
李美人是夏天才进宫的新人,模样生得俏丽,尤其擅长舞蹈,一截酥腰扭动起来柔若无骨,淑妃嫉妒她,一言不合就骂她是专勾男人魂的狐狸精。
这些事祁让略有耳闻,只是懒得理会。
而今淑妃对李美人又这般体贴,不过是找个由头哄自己去她的永寿宫。
祁让没有立刻答应她,视线又不自觉地落在晚余身上。
淑妃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变了脸色:“我当是谁,原来又是你个狐媚子,你都要出宫了,还来皇上跟前现什么眼,穿成这样,是打算勾引皇上吗?”
晚余静静跪着,低垂着头,额头的血红隐约可见。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知道是皇帝在刁难她,可淑妃就是有这种颠倒黑白的本事,只要是单独出现在皇帝面前的女人,在她眼里统统都是狐狸精。
晚余没法给自己辩白,祁让显然也不打算替她解释。
淑妃上前踢了她一脚:“一个哑巴,还妄想留在皇上身边,还不快滚回去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明儿一早赶紧给我滚蛋,晦气的东西,别再让我看见你。”
晚余的身子晃了晃,但祁让不发话,她不敢退下。
淑妃抱着祁让的胳膊撒娇:“皇上,您说话呀,您不会真看上这个哑巴了吧?”
“怎么可能。”祁让淡淡道,“朕有那么不挑食吗?”
“就是,皇上是九五至尊,天下主宰,怎么会稀罕一个残废?”李美人娇娇柔柔地说道。
淑妃笑起来:“君无戏言,这可是皇上您亲口承认的,徐掌印也听见了,您可不能出尔反尔。”
徐清盏看了祁让一眼,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淑妃娘娘真是草木皆兵,这丫头日日在乾清宫伺候,皇上若真有心,何至于等到现在,皇上说是不是?”

兰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哑巴姑娘,表情很是复杂:“起来吧,本宫冒这么大的风险,也不是为了你。”
晚余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疼痛让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
兰贵妃道:“皇上对你如此不同,在宫里做一个锦衣玉食,独揽圣宠的娘娘不好吗,你又何苦这样作践自己?”
晚余摇摇头,眼神平静且坚定。
兰贵妃见她态度坚决,这才放了心,小声道,“皇上没那么好骗,留了小福子在这里守着,你躲过午歇,晚上只怕还是躲不过,我想想看到时候让谁去救场。”
晚余双手合十向她拜了拜。
看来柿子神真的显灵了,她上午还在担心午歇时怎么躲过祁让,兰贵妃就主动向她伸出了援手,并且表示,只要她真心想出宫,后宫的娘娘们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她。
虽然知道娘娘们的目的并不纯粹,但她仍是感激不尽。
只要能顺利出宫,她愿意把这些娘娘们都当成神仙供奉起来。
不多时,小太监请来了太医院的江太医,晚余听从兰贵妃的安排,又躺回到榻上装昏迷。
江太医一番望闻问切,给她扎了针,又开了驱寒的药方,说要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晚余不想醒也得醒,因为祁让给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醒过来回乾清宫伺候,要么死了送回江家。
她不能死,就只能醒过来。
她甚至想,祁让会不会知道她是装的,才故意这么说。
可他若知道她是装的,怎会如此轻飘飘地放过她?
兰贵妃居然说皇上待她不同,还说她留在宫里可以独揽圣宠。
她心里苦笑,如果圣宠就是把人往死里羞辱,往死里践踏,这圣宠不要也罢。
况且她本来就不想要,她要的,是宫外的广阔天地,是有情人长相厮守,是天高任鸟飞的自由。
她想起徐清盏的话,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如果一切顺利,后天早上,她就可以在宫门口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了。
五年不见,当初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如今可变了模样?
她相信,不管他变成什么样,自己都会一眼认出他的。
......
乾清宫里,祁让在龙床前站了很久,最终也没坐上去。
新来的宫女把床铺得很好,挑不出一点毛病,安神香的味道也恰到好处,不浓也不淡,却不能叫他安神,反叫他心浮气躁。
明明什么都对,却又什么都不对。
他黑着脸回了前殿的东暖阁,在南窗的炕上靠着迎枕假寐。
孙良言什么也不敢说,拿了条毯子帮他盖上,退到殿外,抱着拂尘发愁。
大家知道皇帝心情不好,干什么都悄摸摸的,跟做贼似的。
二总管胡尽忠贼头贼脑地走过来,对孙良言小声道:“这可如何是好,晚余姑娘还没走呢,皇上已经越来越难伺候,这人要是走了,谁还伺候得了?”
“别胡说!”孙良言道,“小福子才挨了训斥,你又皮痒了是吗,谁告诉你皇上是为了晚余姑娘。”
“还要人告诉吗,长眼的都能看见。”胡尽忠说,“要说皇上也是奇怪,他是皇帝,不想让谁出宫,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可他偏又不说,两下里就这么煎熬着,真愁人。”
孙良言嫌恶地斜了他一眼:“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二总管既这么上心,不如进去宽慰宽慰皇上,或者你想法子解了皇上的心结,皇上一高兴,就把我这大总管的位子换给你了。”
“不敢不敢,您老人家言重了,我就这么一说。”
胡尽忠点头哈腰,讪笑着走开,背过身,一双三角眼蓦地亮起来。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兴许他真能帮皇上解了心结,大总管的位子给他也不是不可能。
暖阁里,祁让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听到孙良言在外面叫他:“皇上,永和宫来人说嘉华公主病了,一直哭闹,什么也吃不下,庄妃娘娘请您去瞧一瞧。”
祁让睁开眼,发现外面天色已晚,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淡声道:“怎么又病了?”
皇帝登基五年,膝下总共就这么一位公主,是整个紫禁城的活宝贝,平时有个风吹草动,合宫上下都跟着提心吊胆。
孙良言进来服侍皇帝更衣,叫人备辇,摆驾永和宫。
消息很快送到翊坤宫,兰贵妃对晚余说:“你去吧,趁着皇上不在,差事做完赶紧回值房,庄妃为了你把小公主都赌上了,你可要争点气,不能再出岔子。”
晚余缓了一下午,身上已经缓过劲来,拜别了兰贵妃,和小福子一起回乾清宫。
小福子对这里面的弯弯绕浑然不知,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唯恐她身子虚弱摔了跤。
“晚余姑姑,再坚持坚持,明天一过,你就可以出宫和家人团聚了。”
晚余点点头,心里暖暖的,连吹到脸上的寒风都不觉得冷。
所有人都鼓励她再坚持一下,她有什么理由不坚持呢?
只要今晚能顺顺利利度过,剩下的一天就好办了。
因为宫里会给出一天的时间让大家交班,办手续,收拾东西,和相熟的姐妹们告别,如果时间富裕,掌事姑姑还会给大家办个送别宴。
如果不出意外,自己明天就不用去乾清宫当值了。
永和宫里,哭闹不止的小公主一到祁让怀里就不哭了,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找奶吃。
祁让把她抱坐在腿上,亲手喂她吃了半碗肉碎鸡蛋羹,又喂了半碗羊乳。
小公主吃饱了,就用胖乎乎的小手揪他龙袍上的金扣子玩。
庄妃和一众宫婢都啧啧称奇:“小公主闹了一下午,怎么一见到皇上就全好了,真是父女情深啊!”
祁让默不作声,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江晚余跪在地上给自己解扣子的情形。
他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扯下金扣子给小公主,再把小公主递还给庄妃:“朕回去了,你小心看着,别让她把扣子吞了。”
庄妃接过孩子,心中着急,面上笑意温存:“公主一见皇上就不哭了,可见是太过思念皇上,皇上何不留宿一晚,你们爷俩儿好好亲近亲近。”
祁让微微皱眉,幽深凤眸落在她脸上,带着探究。
庄妃吓得腿软,硬着头皮强撑。
“朕还有政务要处理。”祁让伸手捏了捏公主的小脸,迈步向外走,“外面风大,别出来了。”
“是,臣妾恭送皇上。”庄妃目送他出了殿门,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去瞧瞧那丫头还在不在乾清宫。”
小太监领命而去,庄妃抱着小公主心有余悸。
为了那个丫头,她这当娘的硬生生饿了公主一下午,行不行的,她已经尽力了。

晚余颤抖着,绝望如潮水将她淹没。
她已经在这深宫熬了五年,中间多少苦痛辛酸无法言说,唯一支撑她的信念就是到了二十岁可以出宫。
而今眼瞅着就剩三天,如果因为被皇帝临幸不得出宫,那简直比死还让她绝望。
如果换做旁人,她可以踢他,挠他,咬他,甚至和他同归于尽。
可他是皇帝。
天下主宰,九五至尊。
反抗皇帝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她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这时,殿门外突然响起太监尖细的嗓音:“淑妃娘娘,您不能进去。”
“滚开!狗奴才!”
随着一声呵斥,殿门被人推开,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向内殿而来。
祁让剑眉微蹙,起身下地。
晚余慌乱地爬下床,来不及收拾自己的狼狈,身披雪白狐裘的淑妃娘娘已经到了跟前,二话不说,扬手先给了她一记耳光。
“小蹄子,敢勾引皇上,看本宫不打烂你的脸!”
晚余被打得一个趔趄,衣衫不整地跪了下去。
脸是疼的,心里却是庆幸的。
不管怎样,她总算逃过一劫。
皇帝再混账,也不能当着淑妃的面强迫她。
淑妃的父亲当年在战场上为了保护皇帝壮烈牺牲。
皇帝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对淑妃百般纵容。
只要淑妃不跟他抢皇位,把天捅破了他都不会怪罪。
淑妃看着跪在地上的晚余,被她暴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和红肿的樱唇刺了眼,抬脚就往她胸口踹过去。
“狐媚子,下贱东西,仗着这身皮肉就想爬上龙床吗,我呸!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
眼看这一脚就要踹到晚余身上,祁让一把拉住淑妃,搂进了自己怀里。
“行了,别闹了,你嫌她碍眼,让她出去就是了,大晚上的,动了肝火又要睡不着。”
淑妃靠在祁让怀里,明艳张扬的脸上全是得意之色:“滚吧!看在皇上的面子,本宫饶你这回,再敢勾引皇上,本宫让你不得好死!”
晚余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一只手抓住被撕裂的外袍,慢慢退了出去。
祁让的目光追随着她,幽深眸底暗潮涌动。
“皇上,您怎么还看她,臣妾这么一个大活人在你跟前呢!”
淑妃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臣妾气得心绞痛都快犯了,皇上快替臣妾揉一揉。”
晚余已经走到门口,听到祁让在身后低沉又轻快地笑了一声,不知说了什么,引得淑妃咯咯笑起来。
晚余长长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脚步虚浮地跨过门槛。
门外,大太监孙良言带着几个小太监候在廊下,见她衣衫不整地出来,都有些尴尬。
入冬的天气,夜风萧瑟,孙良言到底于心不忍,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在肩上。
“入冬了,夜里凉,姑姑快些回去吧,打一桶热水泡泡脚,再好好睡上一觉,明儿个太阳出来,又是新的一天。”
晚余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双手抓住披风,对他深深鞠了一躬,随即挺直腰背走进了夜色里。
她故意走得很慢,回到宫人居住的值舍,所有的房间都已熄了灯。
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她的狼狈。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摸黑往自己房间走。
路过一个门口,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并且提到了她的名字。
“那位晚余姑姑到底什么来头呀,怎么一个哑巴还能在乾清宫当差?”
“这你都不知道,她是安平侯府的三小姐。”
“不会吧,好好的侯府千金怎么沦为奴才了?”
“这事说来话长,当初咱们万岁爷还是四皇子的时候,安平侯府还是安国公府,万岁爷和他们家大小姐江晚棠两情相悦。
结果安国公认为万岁爷没有潜力,硬生生拆散鸳鸯,把大小姐嫁给了最有希望继位的三皇子。
后来万岁爷逆风翻盘坐了龙位,安国公第一个成了他打压的对象,从安国公降成了安平侯。
无奈之下,安平侯就把外室所生的三小姐送进了宫,明面上说是服侍陛下,实际就是给万岁爷当出气篓子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她是天生的哑巴吗?”
“不是,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因为冲撞了淑妃娘娘,被淑妃娘娘灌了一碗药,从那以后就不会说话了。”
“天呐,淑妃娘娘好狠......”
屋里响起倒吸气的声音。
“可她都成哑巴了,皇上为什么还留她在乾清宫,皇上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怎么可能,皇上不过是心里有恨,把她当个替身,日日放在跟前羞辱罢了。”
“这么说来,也是个可怜人,好在终于熬够了日子,可以出宫了。”
“我看没这么顺利,她走了,皇上再找谁撒气去,出不出的,还是得看皇上的意思。”
晚余听了半天都没什么反应,唯独最后这句,像一把匕首直插她的心房。
祁让不会真的不让她走吧?
如果不让她走,她这一千多个日夜的煎熬,岂不都白熬了?
不行。
她不能留在宫里,她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出去。
可是,想什么法子呢?
在这个皇宫里,还有谁能让祁让改变主意?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里,坐在黑暗里苦思许久,直到身子都冻透了,才摸黑上了床,蜷缩成一团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她又爬出暖了一夜都没暖热的被窝,从墙角的水桶里舀了些快要结冰的水洗漱梳头。
原本她手底下是有两个使唤宫女的,那二人每天给她打水打饭很是殷勤。
听说她要出宫,二人都想接她的班,私下里相互给对方使绊子,结果一不小心叫孙总管撞见,当场发落去了掖庭,害得她没人使唤,干什么都不方便。
好在还有三天就要出宫了,回到家,父亲再怎么不喜欢她,也得给她拨几个丫头使唤。
她一面想,一面穿好了衣裳,迎着清晨的寒风去往乾清宫当值。
皇帝五更起床去上早朝,她的任务是收拾皇帝睡过的龙床。
经过昨晚的事,她不敢再和祁让打照面,特地算着时辰晚到了一会儿。
原以为祁让已经走了,一进门,刚好和满面寒霜的祁让撞了个正着。
晚余心脏突突直跳,忙跪下给祁让请安。
她是个哑巴,说不出吉祥话,只能将头深深埋下,用最谦卑的姿态表示自己的恭敬。
祁让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白若凝脂的脖颈上,好一会儿才幽幽道:“过了今天,就剩两天了,你是不是以为只要躲着朕就能平安度过?”

晚余回到乾清宫,祁让还在前面的南书房处理朝政。
整个宫殿在尚未散去的大雾里静默着,像一座华丽又冰冷的陵墓,那些站得笔挺的太监侍卫,就像散落在陵墓各处的僵尸。
东配殿的廊庑下,几个跟晚余学规矩的宫女正围着胡尽忠,问他为什么还没决定留下来的人选。
“急什么,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求不到。”胡尽忠惯会打哑谜,“江晚余还没走呢,雪盈那个病秧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左右不差这一天,明儿一早就见分晓了。”
宫女们说:“我们也不是非要留下,就是一直没个准信儿,怪煎熬的。”
“是啊是啊,晚余姑姑到底怎么回事,大总管又是什么个意思,公公您和我们交个底呗!”
“我自个还没底呢,怎么跟你们交?”
胡尽忠眼角余光看到了晚余,立刻扒开几个宫女迎上来,皮笑肉不笑地问,“晚余姑娘,你吃饭怎么吃了这么老半天,你要再不回来,我都打算去膳房找你了。”
几个宫女拿不准晚余有没有听到她们说话,全都老老实实蹲身给她行礼。
晚余默不作声地从他们跟前走过。
胡尽忠又腆着脸追上来:“晚余姑娘,别走啊,咱俩商量个事儿。”
晚余不理他,脚下步子加快。
胡尽忠在没人的地方小跑几步截在她前头:“晚余姑娘,我是认真的,你家里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你说你一个外室所出,爹不疼主母不爱的,就算回了家,也不招人待见,万一主母一发狠,把你许给几十岁的老头子做填房,你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晚余停下来,嫌恶地看着他。
胡尽忠又笑道:“你再瞅瞅咱们万岁爷,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君临天下,江山在握,世上还有哪个男人能比得过他?
后宫里那些主子娘娘,哪个不是爱他爱得发狂,整天眼巴巴地盼着被他宠幸。
现在,这大好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要是不珍惜,那就是天底下头一号的傻姑娘。”
晚余听不下去,从他身边挤过去又要走。
胡尽忠支棱着两条胳膊将她拦住:
“晚余姑娘,我可是掏心窝子为你好呀,我又不图你什么,自然也不会害你,不过想帮你谋个好前程,我自己捎带着也在万岁爷跟前讨个巧。
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凭你这样貌,凭我这头脑,咱俩前朝后宫打好配合,将来你成了主子娘娘,我就是你的头号功臣。
到时候你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把我升为大总管,这紫禁城咱不得蹚着走啊?”
他越说越兴奋,说得嘴角都起了白沫,一双三角眼贼亮贼亮的,仿佛荣华富贵已经在向他招手。
正说得起劲,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冷笑:“胡二总管好远大的志向!”
胡尽忠吓一跳,回头一看是孙良言,吓得拍了拍心口:“晚余姑娘,你可太坏了,怎么都不提醒我一声。”
“提醒你什么?”孙良言骂道,“你不就欺负人家不会说话没办法骂你,才跟这满口胡沁吗,就你刚刚那话,我要是告诉皇上,你猜猜你还能活不?”
“别别别,大总管千万饶我这一回!”胡尽忠点头哈腰地赔笑,“我这人你还不了解吗,我就痛快痛快嘴,没别的意思,那什么,您不是在伺候皇上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还有脸问。”孙良言说,“留你在宫里值守,你到处乱跑,皇上回来半天了,连口热茶都喝不上,你怎么带的班,怎么管的人?”
胡尽忠一听变了脸色:“肯定是那帮小兔崽子又擅离职守了,我这就回去打断他们的腿。”
说罢一溜烟地跑走了。
孙良言在他背后又骂了两句,回头对晚余说:“别听他胡咧咧,只要皇上不拦着,你该出去就出去,以你的心性,指定能为自己谋个好归宿。”
晚余苦笑。
他也说了只要皇上不拦着,可万一皇上就是发神经要拦着呢?
孙良言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叹息道:“别想太多,走一步看一步,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也会尽力为你周旋。”
晚余感激地对他深深鞠躬。
孙良言虚扶了一把:“我去给皇上传午膳,你这边也准备着吧!”
晚余点点头,福身告退。
去内殿铺床的时候,几个宫女提心吊胆地向晚余道歉:“晚余姑姑,我们问胡二总管那些话,不是怕你不走,我们就是想要个准信儿。”
晚余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几张年轻的甚至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难得对她们温和一笑,从怀里掏出那张放行条给她们看。
又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用夹在本子里的木炭条写字:“你们不要担心,我已办完手续,明日一早就走,你们都是好姑娘,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写完正要递给几个姑娘看,几个姑娘却花容失色地跪了下去。
晚余身子一僵,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无声无息地从后面伸过来,夺走了她的小本子,明黄的衣袖带起一缕龙涎香的气息。
晚余吞了下口水,转身后退两步,跪倒在地。
祁让手里捏着小本子,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落在那娟秀的字体上。
令人窒息的气氛中,他缓缓开口,声音凉薄如雪:“朕说了不许你偷懒,你怎么还有时间去办手续,你把朕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晚余追悔莫及,恨自己不该一时心软失了警惕之心。
孙良言才刚去传膳,她实在没想到祁让会这个时候回来。
小本子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那张放行条,还捏在一个宫女手里。
但愿祁让不要注意到她。
念头刚起,祁让已经对那个宫女弯了弯手:“手里拿的什么,给朕呈上来。”
晚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宫女膝行上前,战战兢兢地把放行条双手奉上。
祁让伸出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将那张条子拈了过去。
晚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握成拳,目光死死盯着他的手。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小福子却麻溜道:“回皇上,晚余姑姑早些时候被贵妃娘娘叫去了。”
祁让剑眉微蹙,小福子以为他要问晚余去贵妃娘娘那里什么事,他却突然冷了脸,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来:“朕说了是谁吗?”
小福子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奴才自作聪明,奴才该死。”
孙良言忙上前踢了他一脚:“狗东西,竟敢揣测圣心,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祁让冷眼看着师徒两个一唱一和,迈步进了大殿,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
他没提名没道姓的,怎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问的是谁?
孙良言见皇帝没说要罚小福子,又踢了他一脚:“愣着干什么,还不进去伺候!”
小福子回过神,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哈着腰跟在祁让后面进了门。
谁知他刚进去,祁让却突然一个转身往回走。
小福子吓一跳,连忙往后退,忘了后面是门槛,被倒着绊了一跤,仰面跌出了门外,疼得哎呦一声惨叫。
宫女们都憋着笑把头使劲往下低。
孙良言简直没眼看,一只手捂着眼睛来回搓。
“没用的东西!”祁让骂了一句,从他身上跨过去,“摆驾翊坤宫!”
孙良言一愣,顾不上小福子那个蠢货,一甩拂尘,扯嗓子喊了声:“摆驾翊坤宫!”
翊坤宫里,兰贵妃正在暖阁窗前画梅花,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跑进来:“娘娘,皇上的圣驾往咱们这边来了。”
兰贵妃手一抖,一滴墨落在不该落的地方,毁了一整幅画。
皇帝登基五年没有立后,贵妃代为打理后宫,人人都说她只要怀上龙种,皇后之位必定是她的。
可皇帝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一年到头也不来看她几回,这回好不容易来了,只怕也不是为了她。
殿里地龙烧得旺,暖阁的窗子开了一点通风。
她透过窗缝,看向外面跪在雪地里的单薄身影,实在想不明白,皇帝对这位江家三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要说喜欢吧,五年都没碰她。
要说不喜欢吧,别人碰一碰他就急成这样。
为了稳定朝堂,他登基五年也陆陆续续纳了不少妃嫔。
这些妃嫔们平时也是明争暗斗没个消停,可从来没见他为哪个吃了亏的妃嫔出头。
如今却为着一个快要出宫的大龄女官,顶风冒雪地找了过来。
他到底什么意思?
兰贵妃放下画笔,整了整衣裳鬓发,带着人出去迎接圣驾。
刚迈出殿门,皇帝的龙辇就到了。
抬辇的太监一直把人抬到抱厦前,祁让扶着孙良言的手下了辇,兰贵妃迎上来福身问安:“皇上这会子不该是歇午觉的时候吗,怎么想起到臣妾这里来了?”
“朕倒是想歇,铺床的丫头不见了。”
祁让一点都不打算拐弯抹角,锐利的目光直直投向雪地里跪着的江晚余。
雪早停了,风却很大,她跪在一棵落光了叶子的海棠树下,风一吹,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而下,落了她满身。
她身上还穿着早上许愿时的半旧斗篷,本来就是白的,落了雪显得更白,一动不动的,像是谁在树下堆了个雪人。
“怪道找不着人,跑到贵妃这里当摆件来了。”祁让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语气带着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谁。
兰贵妃装傻充愣地撒娇:“皇上不是专程来瞧臣妾的呀?”
祁让不接她的茬,直接问:“她犯了什么错?”
兰贵妃的娇撒了一半,笑容僵在脸上:“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后天有一批宫女要出宫,按例要向皇后磕头拜别,聆听皇后教诲,宫中无后,太后娘娘就把这事交给臣妾来办。”
祁让说:“这个朕知道,你不必赘述。”
兰贵妃噎了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自己好歹是宫里最高级别的妃嫔,替他打理后宫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听。
夫妻做到这份上,怎不叫人寒心?
“回皇上的话,因为江晚余也在这批出宫人员名单里,她就和其他人一块来给臣妾磕头,可她笨手笨脚的,不小心撞到奉茶的宫女,打碎了茶盏。
那套茶盏是去年臣妾生辰时皇上送的,臣妾喜欢得紧,谁知就这么被她打碎了,皇上说臣妾该不该罚她,若非看在她要出宫的份上,臣妾早就让人打她板子了。”
兰贵妃一口气说完,小心翼翼去看祁让的脸色。
可惜祁让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也不打算断她这鸡毛蒜皮的官司,只冲着小福子扬了扬下巴:“去把人带过来。”
小福子领命,三步并两步往晚余那边走,还没到跟前,晚余突然身子一晃,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天老爷!”小福子惊呼一声,连忙跑过去瞧。
廊下众人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
祁让仍是面无表情,双手却在袖中悄悄攥紧。
“皇上,晚余姑姑冻僵了。”小福子大声喊。
祁让的目光冷冷看向兰贵妃。
兰贵妃吓得一激灵:“这也没跪多久啊,臣妾也没想到她这么不禁冻。”
祁让唇角勾出一丝冷笑。
兰贵妃自知失言,忙吩咐自己人:“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抬到暖阁里去,你,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你去烧热水,赶紧的,人命关天......”
几个宫人在她的指挥下七手八脚地忙起来,晚余很快被抬进了暖阁。
兰贵妃谄媚地对祁让笑道:“皇上要是不放心的话,就进去瞧瞧吧!”
祁让原打算进去的,被她这么一说,反倒不好进去了。
他堂堂一国之君,对一个宫女有什么可挂心的?
“朕没空。”他板着脸吩咐小福子,“你在这里守着,人若醒了,就让她回去伺候,若是死了,就把尸首发还给江家。”
小福子躬身应是。
兰贵妃欢喜道:“这么说,皇上是不怪罪臣妾了?多谢皇上宽容,臣妾恭送皇上。”
祁让也没想立刻就走,可她已经恭送了,祁让只得上了肩辇,打道回宫。
“福公公要不要进来坐?”兰贵妃看着皇帝一行走远,回过头笑着问小福子。
小福子忙摆手:“奴才这一身的风雪,不好弄脏了娘娘的宝地,奴才在外面等着就行。”
“那好,那本宫就先进去了,等会儿人要是醒了,本宫让人告诉你。”
厚厚的棉门帘子掀开又放下,把小福子和寒风一起隔挡在门外。
兰贵妃进了门,径直去了暖阁。
躺在榻上的晚余听到她进来,忍着膝盖的疼痛,爬起来跪在地上给她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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