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中亮了三盏提灯。
裴玄舟能清晰地看清沈云枝那张憔悴苍白的脸。
见她连头发都被烧焦了不少,左脸下被烫起大片水泡。
实在不敢去想她那被衣袍盖住的身子会被烧得多严重,抱住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沈云枝虽服了止疼药,却依旧疼得哼出了声。
裴玄舟为减轻她的痛苦,只好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先昏睡过去。
快马加鞭,仅用了半个时辰便赶到枫叶谷。
住在里面的神医鹤无伤是裴玄舟的友人,一下轿,他便焦急地抱着沈云枝边往谷中冲,边大声喊:“鹤兄,快起来帮我表妹治伤!!!”
被吵醒的鹤无伤本还想发一通脾气。
可看到裴玄舟猩红的眼和他怀中那已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小可怜,顿时深吸一口气,连忙将人往屋中请,还不忘质问:“怎会让她伤成这样?!”
裴玄舟担忧得一颗心如被千锥万刺。
话音止不住地哽咽:
“我也不知道,我发现她时,她已支离破碎晕死过去,我……我实在不知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鹤兄,我求你,求你一定要治好她,只要她无恙,你让我做什么都成……”
鹤无伤沉默着快速带他来到治疗室。
一回头恍然发现他记忆中那个端方持重、即便泰山崩于前仍能做到面不改色的温润少年,此时竟双目赤红,面露慌乱无措之色。
若不是怀中还抱着在意之人,只怕要手脚无力瘫软在地。
见他如此,鹤无伤顿时严肃起来。
示意他将沈云枝放在床上后,赶忙唤来药童,有条不絮地准备治伤膏药。
将沈云枝检查了一遍,发现她腿上手上的烧伤尤其严重。
血肉与衣衫融为一体后,还被雨水淋湿浸泡,导致表面的伤口发炎溃烂。
轻轻一碰,就血流不止。
担心在治伤过程中沈云枝会受不了直接活活痛死。
鹤无伤让裴玄舟解开她的穴道,调了一碗强效止疼药让她喝下。
铺天盖地的疼痛如野兽般撕扯着沈云枝,她一睁眼,便被痛得面容扭曲。
即便喝下止疼药,伤痛仍没被减轻多少。
裴玄舟见她这般,恨不得代她来受这种痛。
想抓她的手给她安慰,却发现她双手满是血泡,根本碰不得。
只好伸手轻抚她的额头,调整了好几次情绪,才沙哑着话音道:
“枝枝别怕,表哥在,表哥会一直陪着你。”
“我们现在在枫叶谷,这位是人称妙手神医的鹤无伤,有他在,一定能治好你。”
鹤无伤拿来剪子将沈云枝身上多余的衣衫一点点剪掉,用毯子盖住她的隐私部位。
叹着气道:“枝枝姑娘,你身上的伤被雨水泡发,已经严重溃烂,我得将这层被烧坏的腐肉刮掉,再上膏药治疗。”
“刮肉过程中,会剧痛无比,且还不能用麻沸散,你得保持清醒,万不能晕厥过去,能办得到吗?”
沈云枝不想死。
闻言坚韧点头,用尽力气到了声“有劳。”
鹤无伤于是将一块咬木放在她嘴中,让她痛尽管大声喊出来。
怕裴玄舟关心则乱影响他操作,委婉地道:
“裴兄,你要不先去外面喝杯茶休息一下?”
岂料话音才落,裴玄舟便急得接连两句怼他:
“枝枝都伤成这样了,我如何还能喝得下茶。”
“我就在这里陪她,任何人都休想把我赶走!”
“……”
鹤无伤只好无视他的存在。
知裴玄舟这人平日看起来持重不乱,实则碰到上心之事,会慌得找不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