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许锐锋阿大的女频言情小说《一念之间(许锐锋阿大)》,由网络作家“许锐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觉着有必要在继续往下写的时候,和所有人说一下了。最近我接到了一些消息,竟然有人问我能不能去那边搞钱……要是有熟人的话,会不会不那么危险……你怎么想的?......
《一念之间(许锐锋阿大)》精彩片段
我觉着有必要在继续往下写的时候,和所有人说一下了。
最近我接到了一些消息,竟然有人问我能不能去那边搞钱……要是有熟人的话,会不会不那么危险……
你怎么想的?
......
这个时代的园区,其实带头作用很重要。
就拿729园区来说吧,大家都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几乎是在放弃抵抗的环境下,一阵一阵的抽着风。要是这个时候出来一位销冠,动不动就出去莺歌燕舞,回来还三吹六哨,谁不馋?
自然而然的就会有人放弃人性,心里暗骂一声‘去他妈地’,转头投入到工作当中。
凭什么你不要德性了以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就像是之前动不动就嘚瑟的小地主,一发狠能把所有人都镇住的眼镜。
可如今这俩人都没了,还是所有人眼睁睁看着没的,那谁还能有心气儿?
别说是成功学大师了,就算是心理学专家来了也白废。
是,成功学大师来了。
阿大用新盘口的克隆盘换回来的,原指望他的到来能一扫所有人的颓势,将园区带回最开始的状态,可结果哪是找回来一个带头干活的啊,这是请回来个祖宗啊!
我刚回到工作区,就看见一个把脚翘在桌面上的家伙靠着椅子背在打电话,这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玩意儿。
“老猪,这小子怎么回事?”
我都好几天没回来,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更何况这么多打手都在却没人动他,这里边能没事么?
老猪冷哼一声,带出了满脸的不屑:“这小子不就是从老林那儿弄出来那个成功学大师么。”
这成功学大师怎么这个德性啊?
老猪看我脸上有了表情,连忙挥手示意了一下说道:“别招他啊,这小子挺有尿。”
我纳闷的问道:“就他?”
没想到,紧接着我看到了来园区以后从没见过的一幕。
阿勇带着几个打手给‘黄盘’那帮姑娘们的直播设备弄下来了一套,设备刚支好,成功学大师就西装革履的出现在了镜头前。
“各位宝妈们,让你们久等了,接下来,我给你们介绍一款全新的刷单软件,这款软件的好处是什么呢……”
自打成功学大师从自己位置上站起来,小嗑给你一唠上,整个屋里就没了别的声音,所有人都不自主的往他那儿看。人家也自信,别管被多少人看着,就是口若悬河。当时的场景都让我想起来,农村赶集时候碰上那群卖菜刀的。
结果,没一会儿工夫……
叮咚叮。
叮咚叮。
叮咚叮。
叮咚叮。
好么,不间断的铃声让我都觉着是不是园区的设备坏了,等我在转回头去,成功学大师正在网上致谢呢!
“感谢各位宝妈的支持,进群的、已经使用了软件的,都能在咱们软件后台看到各位的收益,所有收益在到账之后即可随时提取……今天就到这儿。”
成功学大师弄完这一套,关闭了直播后,冲阿勇说道:“勇哥,账上的钱和大哥说一声,暂时先让那群宝妈们提,反正这回也到账不了多少钱,等鱼都进了套咱们再宰。”
“知道了。”
阿勇冷着一张脸点点头,又让人给设备拿回去了,成功学大师转身就从工作区走了出去,我眼看着他下了楼以后,直奔园区赌场。
阿勇凑过来问道:“看啥呢?”
我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厌烦,说了句:“我咋那么烦他呢?”
阿勇补充道:“我也烦她。”
继续道:“可人家有业绩啊,你有啥招。”
成功学大师这一套,玩的就是个广撒网,他跟阿大申请在网上开直播,然后将宝妈们都归拢到直播间,在从直播间介绍我们的‘刷单产品’,通过这一些列的运作,去精准挑选客户群。
无所事事的宝妈们一看到网上又出了赚钱的新套路,还是拿着手机就能赚钱,那都疯了。
一个个开始往群里挤,结果一进去,就碰到了影帝级的售后,在网上开始交你怎么操作,如何赚钱,直到你将自己老爷们辛苦攒下的家底全砸进来。
这种收割只能玩一次,因为一旦被人举报了,那就不可能继续直播了,成功学大师也是为了在刚来729的时候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才拿出了这个办法。
这叫挖绝户坟。
一会儿,阿勇的手机响了,等他看完手机后,转头向我说了一句:“十七个。”
“啊!”
我震惊的看向了阿勇。
阿勇默不作声的点头。
这成功学大师一顿忽悠,竟然直接忽悠进群里十七个,就算是当中有醒悟的,半道儿觉察出了怎么回事,最后掉进来的也得有两个三个吧?
就这两三个人,每人不多套,在吃着甜头以后,将网贷、借款都掏出来,一家弄三十万不多吧?这特么就是将近一百万!
一个人,一个直播间,干一百万!
怪不得人家是销冠呢。
我转过头有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房间,向阿勇说道:“那他们呢?”
是,你是成功学大师,你会忽悠,可阿大找你来不光是让你挣钱的。
阿勇解释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拿出来点业绩再说吧。”
好么。
这屋子里死气沉沉的样子,连阿勇都开始闹心了。
我眼看着他走进了屋,拎着棒子在工作区工位缝隙间一趟趟溜达,瞧谁无精打采过去就是一棒子,还特别凶狠的说道:“干活!”
那些被打的、被吓唬的,却已经失去了面对恐惧时该有的敬畏之心。
他们还是怕挨打的,否则不可能服从命令,问题是在服从命令之后,再也没有谁为了拿点提层使劲儿干活了,糊弄事一样开始敲击着键盘。
阿勇还特地抓出来一个叫‘地出溜’的典型,那小子顶天能有一米五,让阿勇拽出来就是一顿踹,打的满屋乱蹦,‘嗷嗷’喊,但看着他挨打的狗推们,目光里只有死灰一般的寂静。
他们可能想的是,最多也就是这样了呗,你们还能怎么着?
我慢慢走回了屋,伸手从兜里掏出苹果啃着,等打人打到满身是汗的老猪走回来,一把从我手里夺走苹果,自顾自的啃着时,耳边传来了阿勇的叫骂声:“X你们妈的,不是装么?明儿把你们全卖了!”
再次进入工作区的时候,是阿大来接的我,当时他心情不太好,说园区因为阿勇的那一枪,被物业罚了二十万。
对,一枪,二十万。
没有理由,更不可能申诉。
从这儿开始,我才知道,原来园区老板也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听了阿大给我讲的故事之后。
他说原本这个园区从最开始到现在,一共有过三个老板。
第一个老板姓吴,是国内犯了事带钱跑出来的,好像是搞传销的。
他和军方谈好以后,在这个园区投了两千万,开始做诈骗。
这个货真的赚到钱了,在那个国内还不怎么宣传反赌反诈的年代里,连在公园卖药骗老头老太太的都能赚到钱。
吴老板赚了多少没人知道,阿大知道的是,当这个货想要把钱变成‘U子’远赴大漂亮潇洒时,身为他小蜜、也是在园区当会计的女人卷走了所有的钱,抢先一步跑了。
当时吴老板整个人都傻了,逢人就说‘那个死婆娘卷走了我几个亿!’。
只是,物业的人是不会听他解释的,当天晚上就给塞进了行李箱。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着。
阿大笑了笑:“还为什么?就因为吴老板欠了军区的管理费没给上。”
要知道在这个地方,行李箱里装的不是人民币就是人民,被塞进去能有什么好结果?
吴老板消失后,第二任老板姓周,他就聪明多了,所有账目自己管理,每天都在防着被人搞死的同时,费劲巴力的对账。
周老板倒是没事,没被园区找麻烦,也没被手下背叛,可他把自己活活累死了。
常年昼夜颠倒加上小快乐顶着,很快就开始吐血,进了医院检查,医生直接给出了肝癌的结论。自此,周老板是长吁短叹,总说自己挣了‘做损’的钱,没到一个月人就没了。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园区应该被物业接手,但是这群人聪明啊,他们知道接受这种产业可是会得罪中方的,于是就把这个产业卖给了阿大的老板。
也就是第三位老板。
阿大的老板为了不让自己步入前两位的后尘,在园区内多设立了一个职位,那就是督导。
督导不光负责管理园区,还得给园区招人、算账,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是,阿大的老板是不可能这么信任她的,干脆将阿大、阿勇这批人都派了过来给这位督导打下手,如此一来,老板可以随时了解园区的状况,又不用被这些事情拖累。
算是勉强达到了一个平衡的局面。
“姓吴那个老板是怎么没的?”我如此问着。
阿大坏笑道:“你还他妈挺好奇?”
“行,那我就给你仔细讲讲。”
园区啊,在东南亚分为很多种,比如黑的、和更黑的。729就属于黑的,他们只会按照业绩惩罚猪仔,但听说在妙瓦底却不是这样,那边看心情。
园区和园区呢,也有很多不同,像是每个园区都有自己设置的酷刑,如同妙瓦底的水牢。
我却在这个时候贱逼嗖嗖的多了句嘴:“咱们园区的酷刑是什么?”
阿大一点都不在乎的说道:“开飞机。”
开飞机我知道,不就是那点事么?
当我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阿大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说的开飞机和你想的不是一回事!”
“开小飞机……”阿大走到园区窗口前,指着窗外的双杠说道:“看见那玩意儿没?”
我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解释着:“把人的拇指用铁丝捆在双杠上,再用钳子拧紧,双脚大母脚趾头同样,等你挂好了,我会让人过去悠你。”
“不用多,三两下吧,你自己都能听见咔嚓一声,拇指的骨折声会让你痛不欲生。”
“要是你再胖点,纤细的铁丝会把你的手指直接勒断。”
我皱起了眉,实在没法想想自己这个一百六十斤的体格只靠四根手指头挂在上面是什么后果,反正我是不想上去。
“大飞机呢,就是吴老板那种。”
阿大指了指楼上,又指了指楼下,然后绘声绘色的:“啪!”了一声。
我被吓的猛然间打了个哆嗦。
“怕啦?”
阿大询问着。
我用力点了点头。
“怕了就老老实实的,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小地主被电棍突突的时候,咬了你一宿!”
“他说,你今天早上还在问他逃出去以后怎么解决现金问题,还说一根冰棍就能搞定窗外的螺纹钢……”
阿大忽然止住了所有声音,盯着我的眼睛。
我宛如承受了多大的不白之冤似的说道:“大哥,这王八蛋在乱咬人,他就是觉着我打他了……”
“我知道。”
阿大看着我阴笑道:“昨天晚上我特意去买了几根雪糕,按照小地主说的方法在半夜都放在了螺纹钢上,还用力踹了几脚。”他冷笑着说出了答案:“没踹开。”
“所以啊,我去了八楼,踹了小地主半宿,在早上四点多的时候,他终于承认了,说是因为恨你,才冤枉你的。”
我脑袋顶上的汗都淌下来了!
那是小地主承认了么?
他分明是被变态的阿大折磨到痛不欲生,被逼无奈才应下了一切。
叮。
电梯在一楼开了。
当我看见眼前熟悉的环境,纳闷的转头看向了阿大:“怎么是一楼?”
阿大搂着我的肩膀说道:“带你看个热闹。”
我刚走出去,就看见很多在同一个工作区域的熟悉面孔,他们一个个的全部站在阳光下暴晒着,奇怪的是,这群人竟然顶着太阳在仰头观看着什么。
“我啊,原本的打算是把小地主卖了,不管怎么样不是能给园区多出点钱么。”
“可咱们督导不愿意,说是我心太软,一定要杀一儆百。”
我被他搂着肩膀一步步走到了太阳底下,仰头看上去的时候,只见楼顶出一个人影被捆着站在楼边。
阿大冲着楼顶挥了挥手,楼顶一脚踹出,小地主直接跌落,在跌落的过程里放声咒骂:“阿大,我日你祖宗!”
啪!
一个人,从那么高的高度摔落,宛如西瓜般爆开,人都给摔碎了!
等我看向阿大的时候,他却依然笑眯眯的回头望着我说道:“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我可不想送你上去。”
吃、喝、唱、闹。
我和老猪把人带进厨房以后,才发现今天的享受竟然和我们这群人没有半点关系,我们一个个的拎着棍子站在边缘不停晃动,就跟迪厅里的内保似的。
“艹,还他妈迪厅呢,老许,你这是多久没去过夜场了?”
我……好像从里边出来一直到现在都没去过蹦迪的地方,难道眼下那地方都不叫迪吧了么?
我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整个厨房里呕吐过的酒精味道熏得我脑瓜仁子疼,这帮玩意儿放松了以后的丑态真是没法看。
骡子捧着垃圾桶撅着嘴唇喊‘宝贝~’还带颤音的;小伙孤单的坐在人群中,望着眼前这杯酒不知道该不该喝;阿苗一手端着酒瓶,一手抓住个根本不爱听他说话的狗推,正在朗朗的吹牛逼,非说当年的湄公河漂浮的死尸多多少少和他有点关系。
那给阿勇气的,在其背后骂了一句:“你咋他妈没上河里飘着呢。”
这顿酒灌下去,我发现在这儿的所有人几乎身上都有足以致命的毛病,要么,是胃口足够大、却没有降服天地的本事;要么,是提起父母来满脸厌恶,却能很快和一个陌生人打成一片……
好像一坐到这儿,全世界都在耽误他们,要不这群虾兵蟹将早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他们全喝多了,喝得最多那个,是和我一起来到这儿的小情侣当中的男人。
那个男人眼睛都喝到了睁不开的程度,坐在原地旁若无人的哭,给眼镜哭到烦得实在受不了了,起身走到另外一张桌面上,给了他一个嘴巴。
还别说,一个嘴巴以后,那小子老实了。
眼镜算是找到了整治这群人的开关在哪,当他阴冷的走回来时,同一张桌面上的人都不说话了。
“看着我干嘛?”
眼镜如此问着。
阿苗喝点酒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谁的说了一句:“你收费啊?还他妈不让看?”
自打眼镜支棱起来以后,阿苗在工作区清醒时从没反抗过一声,几杯猫尿下肚,脾气秉性还变了。
“X你妈,你再说一次!”
眼镜瞪了他一眼。
有时候我觉着眼镜比我更适合在园区里当打手,这小子心黑的就像是在墨汁里泡了多少天,心脏粘膜上都带着墨沁。
骡子听见了争吵摇摇晃晃起身,在我的关注下扶着桌面连续扒拉到地上三个碗,才坐稳的说道:“眼~镜!”
声儿都打颤!
“因为你,哥几个这个月玩了命的干,让你扬眉吐气了,让你站起来了,够意思不?”
眼镜把对阿苗的这口气咽了下去,点点头,说了声:“我得谢谢你们。”
“别急着谢。”
骡子继续说道:“我想问问,那我们都开始给你玩命干了,阿大给咱定下个月任务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拦着点呢?”
实际上,这是眼镜即将成为这帮人领袖的时刻。
我太知道这一点了!
人性本贱,一个人在成为领导者之前,绝不是恩行天下,得是先威压众人。
这事要是放在我身上,我肯定能把这帮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首先,我能用一句话把这群人对我敌意都转移走,我会问:“你们想不想把钱弄回家里?”
在这儿,大部分都已经没了希望,只要用钱做药引子,准能让他们现了形。
等所有人点头,我会继续说:“那我拿不出成绩来,怎么和上头提给你们所有人打钱的事?”
这句话说出来,手底下人就会变成两个阵营,只要分化了他们,就好摆弄了。
可惜啊,眼镜没这个经验,他没蹲过十年大狱,更没看见过监狱里那些驴马烂子被一个个江湖豪杰收拾的局面。
“我敢么?”
这是眼镜说的话。
他伙同阿大他们几乎将手底下人都收拾了个遍,为自己谋福利的时候拿别人当鱼肉,这时候说‘不敢’,这不是捅所有人肺管子么?
“你不敢?”
骡子笑了,笑容里,充满了恨意。
“你他妈不敢?”
“你一个月给阿苗送到八楼两回,还都是你给的钱,这时候你说不敢??”
眼镜其实还是能救自己命的,尤其是小伙问了一嘴:“那接下来的一个月怎么办?”时。
他只要大大方方的说上一句‘没事,咱这个月都超额完成任务了,下个月,阿大他们还能真动手啊?’,起码大家心里能舒服点,在这种环境下,再进行循循善诱,大部分人都不会做出过激行为。
可喝了酒之后的眼睛说了什么?
他说:“我不知道,看天意吧。”
“不是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么?”
他往出甩上金句了。
骡子就坐在眼镜旁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着胸口喘息时的起伏:“你那意思,我下个月还得被阿大灌凉水,灌到窜稀,当着满屋子人的面,拉一裤兜子?”
我瞅见了骡子偷摸握住了一个酒瓶子,但是,没吱声。
原本就想揍眼镜一顿的我,觉着骡子给他一啤酒棒子这件事挺解气。
可在眼镜一句‘你不会把业绩完成了啊?你完成了业绩谁会揍你?’后,骡子眼神中的怒火就像是浇上了汽油,正在蒸腾而起,他抡起啤酒瓶直接砸向了眼镜的脑袋。
咚。
声不对。
啤酒瓶砸脑袋上要是‘啪’一声被打碎,一般来说人都没事,可要是打不碎,还是在用了极大力量的情况下依然打不碎……
“干他!”
阿苗站起来了。
奔着倒地的眼镜脑袋就是一脚。
只是这小子太笨,又喝了太多酒,一脚踢空,仰头向后甩倒在了地上,一口气没上来给憋晕过去了。
其他人可不管那个,在酒精的作用下一拥而上,有拿板凳的、有赤手空拳的、还有个货握着刚吃干净的大肘子骨棒,装起延边战神了。
“哎!”
“干你妈什么呢!”
这边打的和热窑一样,我没办法不出声了,直接冲击了人群,在人群中找到被裹挟进去的小伙身影,拽住了后脖领子将其拉出,接下来冲其他人一通扁踹。
老猪不是混社会的。
正儿八经的屠户。
他来这边的方式很传奇,不是让人骗来的,是被逼的没招了。
老猪是阿大的同乡,他说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来之前,老猪找了个对象,用他的话说,那娘们活好,一宿给你伺候得舒服带拐弯。
阿勇没好气儿的回了一句:“还带拐弯,咋,腚沟子也给你舔啦?”
老猪却总是笑嘻嘻的回应:“比那好。”
不过,那个女人也是个销金窟。
LV的包、酷奇的鞋、普拉达的衣服、迷你的小车,只要市面上有她看上的了,一准转过头来从老猪身上榨取。
就差把老猪塞榨油机里了。
老猪一个屠户即便能有点钱,还扛得住这么败啊?
没多久,把家底儿败了个精光,五年屠户白干不说,还从高利手里抬了五万多,才算给这娘们从头到脚置办利索。
到这儿了,老猪琢磨着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把人娶回来了。
没想到,上门提亲的时候出事了。
还真不是那娘们把他骗了,人家也是摆了酒席,郑重其事的应对,很认真的尕亲家。
可老猪那老丈母娘张嘴就要‘四十万’的彩礼,还得在市区要一套房。
老猪都懵了,他前前后后给这娘们花了多少钱不说,光是那台迷你,就差点要了他的命,上哪凑彩礼去?
这时候阿大回乡了。
开的是奔驰E300,领的是俄罗斯娘们。
那个老猪馋的,当天晚上去阿大家,直接给人家跪下了:“大哥,我们家传宗接代就看你了。”
一句话说完,好好的国内不待了,非要来这边跟着阿大混。
他能被阿大看上,除了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外,还有个重要原因。
阿大出去跟人谈事的时候,让人埋伏过,是老猪救了他。
老猪这个货是真狠,在餐桌上顶了两颗子弹,把对方的头儿给摁在了亲手摔碎的酒瓶子底下,这才算是把人救回来。
打那儿开始,阿大对他就如同亲弟弟一样,每个月除了工资,还会单独给他一万零花钱,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他:“把钱都带回家,千万别扬。”
可能阿大觉着,把钱送进夜场或者赌场,就跟扬大道上差不多,才会这么说。
我却觉得,阿大这是用每个月一万块钱的价格,多租了一件防弹衣。
我问他:“现在你还想那女人么?”
老猪低下了头。
晃悠了几下脑袋。
我能理解。
在这地方看完了人是个什么样以后,他已经完全不信那个女人是因为爱情和自己在一起的了。
他不信了。
这地方啊,麻子不叫麻子,坑人。
“老猪,老许,走。”
阿勇来了。
在我和老猪闲聊的时候,推开一条门缝,把脑袋探了进来,冲着我们俩勾了勾手。
我和老猪对视了一眼,拎着棒子走了出去。
我当时琢磨的是,可能又是哪个楼层有炸刺儿的了。
“老猪,你拎着棍子干嘛?”阿勇见老猪拎着警棍走了出来,连忙问了一句。
老猪也不含糊,晃悠着一身肥肉说道:“不是办事么?”
阿勇笑着将棍子接过,随手扔到了地上:“办个屁的事,大哥请客吃饭。”
吃饭?
还是阿大请客?
我怎么没想明白呢?
当我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关上的房门,阿勇嘱咐了一句:“不用惦记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咵、咵、咵。
脚步声在逐个楼层传了过来,一队队的绿皮兵端着枪开始分别向各个楼层进发,我们这一层由老七的司机领队,见面还跟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大哥为了给咱们琢磨这半天假,你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钱,光是用这群安保替咱们看着,就花了足足三十万。”
老猪听到这儿,眼睛发亮的问道:“大哥的钱下来了?”
阿勇点了点头。
老猪乐的直蹦,十分兴奋得冲我说道:“老许,今儿你就开眼吧!”
“什么钱啊?”我让老猪闹得不明所以,冲阿勇问了一句。
阿勇解释道:“还记着前几天自投罗网的那六个孩子么?”
我点了点头。
“大哥没往上报这个事,报得是从人贩子手里以正常价码收购的,今天款子批下来了。”
老猪突然从兴奋变成了担忧说道:“当时可有不少绿皮兵都看见了,还有这么些个狗推都知道……”
阿勇不屑的说道:“谁知道能几把咋?”
“大哥要是不把这几个人留下,老板不得花钱买啊?这不一样么。”
“哎,我说,你们到底去不去啊?”
老猪连忙往食堂跑去,身上的肥肉在跑动中直晃悠的说道:“当然去!”
说话间,我看见了阿勇再冲着老猪笑,也听见了他和我说的话:“和老猪多接触接触行,这小子没什么坏心眼子,实诚,不过你可别坑他啊,你要是坑他,容易得罪所有人。”
我明白了,这老猪在这儿就相当于团宠。
“没事我坑他干啥。”
我有点尴尬,要不是阿勇看出了我故意坑眼镜,怕也不会招出这些话,不过都到这时候了,谁还在乎尴尬不尴尬?我只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哪怕是跑。
我随着阿勇上楼,在上楼的过程中,还看见了芳姨从工作区走出来,她简单和阿勇打了个招呼:“我先上去”便迈着四方步,扭着腚上了楼。
芳姨其实不好看,怎么说呢,就是身上那股劲儿拿人。
她有种不看你的时候就跟不存在一样,可要是一看你,一眼就能扎进你心里的感觉。
就这种人,只要打开了视频,随便抛几个媚眼、露出点不开心的表情,叫个老爷们都受不了。
“勇哥,大哥那儿下来了多少钱啊?”
这是上楼以后我坐在了餐桌上问的话,当时阿大还没来,桌面上以跟阿大混的那群兄弟为主,为数不多的女性,也是以芳姨为首,安排在各个楼层的机动。
这些女人分插在我们周围,看起来像是几多鲜花点缀了一群绿叶。
阿勇回复道:“差不多二百一十万吧,好像是这个数。”
“不对吧?”我怀疑的问道:“六个人就算一个三十万,也应该是一百八十万,更何况还有个疯了,准确的数字应该是一百五十万才对啊。”
阿勇冲我笑了笑。
老猪说了一句至今仍让我想起时毛骨悚然的话:“疯了的那个,更贵!”
“哥们,我看你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你是不是要跑啊?”
“我跟你说,咱们都是朋朋友友的,如果有了好路子,能跑出去,一定得带着我啊!”
夜幕降临,进入‘无单房’616的我靠在床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今天晚上的伙食是玉米面大饼子和酱油汤,和刚进看守所、案子判决书还没下来的时候差不多,我倒是还能接受。
可吃完了饭,小地主的一句话,让我将脑袋侧了过去。
监狱里有句话叫‘不怕你坏,就怕你鼓捣人’,鼓捣就是蛊惑的意思,指你给别人画道,让别人去越狱,然后自己举报立功,好减刑。
小地主这几句话还真让我听出了点监狱的味儿,这一出我在那地方学过,号子里的老人儿经常把‘宁做过头事、不说过头话’挂在嘴边,就是在防着这个。
“这是人待的地儿么?”
“你不想跑啊?”
这话是我说的,压低了声音,在小地主耳朵边上说的。
那一秒,我看见小地主的眼睛亮了!
他满眼都是贼光的看着我,估计是拿当成那些刚入社会的小孩了,不对,这个小地主也不过是个二十四五岁还好给别人当哥的小孩。
“你想咋办?”
他的声音更低,话语在别人听来就应该是‘区区区’的声音,绝对听不出个数。
“不知道啊,我还没摸清路数呢。”
我一个在监狱里待了整整十年,因为涉黑涉恶一天刑期都不减的老炮能让你给忽悠了?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勐能以后,我全身警戒性都提升了,甚至每一句话都带着套,乃至于后来园区里的人在背地里给我起了个十分响亮的外号,叫‘老阴比’。
而这儿,就是我的开始。
小地主不知道盘算着什么的说了一句:“真把这儿摸清了,别忘了给哥们个信儿,我他妈早不想在这儿待了,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他这句漏洞百出的话在我听来和放屁差不多,当我默默的又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嘀咕了一句:“要是有张床就好了。”
小地主顺着声音回应:“忍忍吧,过几天啊,哥带你住大床房。”
打这儿开始,我才算是第一次理解了729的规矩。
在这儿,不开单的男人,刚进入园区时,有一个月的学习期,就像是网游里的新手保护期,这段时间内没人碰你,不过就是没有好的生活待遇。
一个月之后,你要是开了单,卡里有了钱,就不用吃大饼子和酱油汤了。
楼上有食堂,专门有厨师能给你煎炒烹炸,你就说想吃什么吧,只要单子开的够大,就算是想吃新鲜猴脑,这帮人都敢给你弄来一只猴子,现场让你用勺子吃。
可开完一单之后,新手保护期就没有了,一个单子,能保证你一周之内可以随意摸鱼,当然,这里是指万元以上的;如果是小单子,比如卖茶女的千儿八百,那只能保证当天。
一周后,再开不出单子来,就得进616睡地板砖;一周零一天开不出来,小地主的原话是,就会有人请你坐‘电突突’。
电突突是个什么,我没仔细问,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接下来的一周你不光没开出单子,还懈怠,那就对不住了,各种酷刑你就去尝吧,小地主说,园区里还有专门的水牢。
甚至,勇哥会赏你一个十分暴虐的一夜春宵。
听到这儿,我在心里暗暗发誓,那个什么勇哥敢把我叫进房间里,我特么就和他同归于尽,爱怎么着怎么着!
天亮的时候,我依然没睡,在地板砖上拔的肚子里叽里咕噜乱叫,当被勇哥那伙人打开房门时,我直接冲向了厕所。
勇哥也没拦着,只是默默跟到了厕所,站在门外说道:“遭不住了吧?遭不住了就快点学,开了单要什么有什么,不开单,等进了小黑屋,你会知道连上厕所都是一种奢侈。”
等再出来,我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且浑身无力的自己有些心疼。
老子混江湖也好,进监狱也罢,什么时候受过这个?
真想转过身去照着那个勇哥的下巴狠狠砸一拳头,然后面向冲劲厕所的所有枪口大喊一声:“去你妈的!”
“走啊!”
勇哥掀起衣服挠肚皮的动作阻止了我,他腰上有枪,这枪我认识,是小作坊里产的仿54,可这玩意儿只要叫枪,就能瞬间要了人的命。
我还不想死,起码现在不想死,我得找到楠楠,大嘴巴子抽在她脸上仔细问问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我被勇哥推出了厕所,顺着电梯再次来到满是电脑的房间时,重新坐回到了小地主身旁,并按照他说的方法去操作电脑。
“勇哥,我申请开网页。”
这也是我说的话,因为在这儿不说不行,我实在不想继续睡地板了。
“想通啊?”
“想通了就好,你说我们这群人谁愿意打你们?还不是你们想不通么!”
勇哥坐了过来,在键盘上鼓捣了几下出现了输入密码的框,然后他说了一句:“转过去。”
等我把身体转过去大概两秒钟之后,就听见了键盘声响:“好了。”
再转身,这台电脑已经可以打开网页了。
我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国外医疗和云南医院方面的合作信息,找到之后把这些东西全部截图放在桌面上摆好,随后打开了一个名为‘爱情乐园’的相亲网站,刚刚注册好了一个账号准备填写信息时,勇哥说了一句:“记得填云南。”
小地主补充道:“咱们这儿的网、电都是国内供应的,国内为了防止诈骗还时不常的就给咱们断网断电,所以啊,你填云南不容易被显示‘异地登录’,‘异地登录’可是要封号的。”
其实不止是云南,什么香江、老奥、宝岛的IP地址都有诈,但,能将IP地址改成那些地方的园区一般都有牛叉的黑客坐镇。
在东南亚,牛叉的黑客可是稀缺资源。
“老许,我这个上套了!”
我这儿正忙活着,小地主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将所有人的情绪都拉了过去,当我扭过头的一秒……
什么叫纸醉金迷?
这就是!
我眼睁睁看着小地主在食堂一张嘴就点出了国内没有的菜。
“来条娃娃鱼!”
“再……随便给我们搭配几个炒菜!”
“来瓶茅台。”
厨师看见意气风发的小地主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好心好意的嘱咐了一句:“不留点钱啊?往后的日子不过了?”
小地主张嘴就骂:“你懂个屁?!”
“这叫今朝有酒今朝醉。”
“李白的诗,懂不?”
骂完厨子,我亲眼看见厨子转身的时候往身旁吐了一口口水,恐怕这个小地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人了。
“咋样,老许?”
“咱这文学修养是不是杠杠的?”
“我跟你说,要不然那些女人能让我唬的一愣一愣的么?”
“从中国的李白,到国外的大种马,那咱都熟?”
我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可特么我也知道国外那个叫大仲马!
种马是养殖场配驹子的!
小地主还没喝酒已经高了,也许是在这儿压抑了太久终于得到了释放、也许是除了这种释放他实在找不到任何解压的方式,反正是酒刚一拿上来,这小子拧开了茅台的瓶盖,对着嘴儿就狠狠来了一口。
喝完才想起来我来,问了一句:“你不嫌我埋汰吧?”
紧接着,都不等我回答,当家做主了一样说道:“乐意喝不喝,要是嫌呼我埋汰,就等下班了回616接着吃大饼子去。”
他说着话,顺瓶口给我倒了一杯。
这种酒,混社会的时候我经常喝,可自打从监狱里出来还真一次没喝过。
我故意岔开话题问道:“这一桌子,得多少钱?”
小地主竖起了一根食指:“一万!”
按照园区的分成比例,他今天一共才拿到三万多,这怎么抬手就扔出去一万?
听完这话,我仰头就把酒杯里的酒干了,因为现在不喝等一会鬼知道还有没有啊!
“这才是我哥们!”
我还在回味着嘴里茅台的酱香味,小地主看见我干了这杯酒以后,眼神亲了不少。
下一秒,凉菜端了上来,普通的拍黄瓜入口就跟龙肝凤髓似的;
糖醋排骨拿上来以后,小地主把着盘子和吃花生米差不多往嘴里扒拉。
这真是在616给寡淡坏了,我看着小地主那吃相,就跟要报复社会没差多少。
这顿饭,我们俩人将六盘菜一条娃娃鱼吃了个干干净净,一瓶茅台喝到了踹开瓶口将最后一杯倒了出来还灌进了嘴里的地步。
可接下来,小地主的动作惊着我了。
他拎起茅台瓶子用力向地上摔去,整个瓶子四分五裂后,在我诧异的目光中说道:“留下这个瓶子,会有卖假酒的往里灌别的东西,我不能让他们这么骗人。”
他,不就是个骗子么?
我看的浑身上下跟通电一样,真跟通电一样,满身鸡皮疙瘩,眼睁睁看着这小子说出了大意凌然的话,还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走!”
“下一项!”
我俩顺着电梯从楼上下到了一楼,一楼门口,勇哥叼着烟正站在两个绿皮兵身边闲聊着。
当他看见我们俩人下来了,立即微笑着说道:“小哥俩喝好啦?”
小地主这时候还能控制情绪的说着:“勇哥,你咋没去啊,你不去光我俩喝贼没意思。”
勇哥也没损他:“行了,和我还装什么逼啊?”
“走吧,嗨包可给你们安排完了。”
小地主这时候还讲究呢:“是咱们的姑娘不?勇哥,你要是给我安排俩黑不溜秋的,那可不讲究啊。”
“放心吧。”
勇哥一手一个搂着我俩走出了2号楼,这是我来到勐能后第一次走出这栋楼,当时的感觉是,连天上炙热的阳光都那么亲切,似乎每一分自由的空气都在召唤着我。
可后来,我的脚只要踩在这片土地上,我他妈就恶心,纯生理上的恶心。
往前走了大概四五百米左右,几乎每路过一栋楼,都能听见里面的打骂声和其他人的哀嚎。
当眼前出现了‘前世今生KTV’字样的夜场招牌,我都无法相信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如此金碧辉煌的装修。
全金色的装饰显得富丽堂皇,装饰外,四个狮身人面像的法老雕像紧贴着楼层。
勇哥还解释呢:“瞧见没有,这些雕像啊,都是老板专门定的,目的就是为了挡住窗户,怕那些女人跑,多讲究?”
讲究你妈了个臭……
我没骂。
没敢骂。
可在心里已经骂了成千上万遍,还是把那个傻子抓进了幻想里,冲着他耳朵眼骂的。
但在现实里,我真不敢。
脑子里全是刚到那天,那个逃跑的家伙被剁碎以后扔进猪圈的画面。
于是,我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猪圈。
“还想那天的事呢?”
勇哥在KTV门口和我说道:“这都是咱们老板学南美那些毒枭搞的,以前这地方啊,遍地是毒,也就学了一点南美那些毒枭的手段。”
“人家那边玩的都是高智商,杀人了以后剁碎往猪圈一扔,连尸体都不用处理了,隔天就能变成消化好的猪粪。”
“哪像其他园区的那帮土老帽,没事还他妈往山里埋人呢。”
我看着他的眼神一阵恶寒,勇哥很显然非常满意我目光隐藏的恐惧。
“行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们小哥俩进去玩吧,我就送到这儿了。”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这里,也是第一次看见真正的人性。
小地主迫不及待的拽着我的手臂进入其中,一个漂亮的小服务员过来接待时,他立马松开了我,将人抱到怀里就啃。
直到那女人叫出了声,整个走廊走出四五个明显是异族的壮汉,个顶个手里拎着砍刀、棍棒,小地主才松开了手,满脸赔笑的说道:“误会,都是误会。”
一低头,他钻进了包厢。
我看着那群人怒气冲冲的目光,又多接收到一条信息,那便是我所见到的园区,除了园区管理者和绿皮兵,似乎其他人都没带枪,不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还是全如此。如果都是这样,那……
“大哥。”
阿大办公室,我和刀子是被阿勇拎着枪送进来的,这小子进入办公室之后,往阿大办公桌角落处一坐,不是很在意的回头说道:“大哥,这俩小子在工作区打起来了。”
“我不瞎。”
那刀子的脸上让我揍的,已经没一块好地方了,现在眼角还动不动就往外淌血呢,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
“咋回事。”
阿大问了一嘴。
刀子终于逮到了打开话匣子的机会,一张嘴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
“大哥,这小子越来越不拿咱园区的规矩当回事了。”
“这两天,我从来没在工作区值班板凳上看见过他,也不知道整天都在干啥;”
“还有今天早上,我去接狗推上班,您猜怎么着?姓许的这个王八蛋在小伙被窝里睡觉呢!”
“咱管理可有自己的屋,他这不是乱窜么?”
“前两天刚跑了一个骡子,这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整?”
“还有……”
满屋子没一个插嘴的,我连搭理都没搭理他,反而让刀子说不下去了,估计他也在纳闷:“我这么把你往死路上推,你就一点不像拦着?”
“还有!”
“今天早上他和芳姨摸摸搜搜,当着所有狗推的面谈上恋爱了,大哥,这不是打您的脸么,以后我们还怎么管这些狗推?”
“还有嘛?”阿大问道。
刀子伸手一指:“我就说了两句,您看看他给我打的,有当兄弟的对自己人下这么狠的手么?”
那一秒,房间内再次陷入了安静,阿勇、阿大同时看向了我。
我硬是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我没下狠手。”
这时候阿勇说出一句话差点没给我逗乐了:“我作证,老许真没下死手,他要下了死手,刀子这会儿已经没了。”
噗嗤。
阿大实在忍不住的把头扭了过去,在刀子满脸疑惑中笑了半天,才转过头来语重心长的劝解我说道:“老许,你到底想干啥啊?”
刀子左看看右看看,就跟我们仨大老爷们合伙欺负他一样。
他怎么看都觉着这不像是要处理我,反而觉着,有点哥几个弄点茶水要聊天的意思。
“这小子不给我做脸。”
我由始至终,一句都没提芳姨。
这里边有个是男人都理解的谈话技巧,那就是大老爷们为了这张脸干出点什么来都不过分,因为你不给面子了。可要是带上芳姨,哪怕你说出了大天,那也没理。
更何况在阿大眼里,我用不了几天就是个快要去死的人了,他得指望我能在关键时候咬住了牙,是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处理我的。
紧接着,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刀子当满屋狗推的面,管芳姨叫破鞋,还说我弄了双破鞋,当宝,我……我他妈没忍住。”
在阿大眼里,我是那个让站起来说两句会一口把酒干了的‘不善言辞’者,还是个在关键时刻能拿出‘让狗推们往家里打钱,留点念想’便解决了园区问题的关键人士,眼下无论是我说的还是我做的,都符合人设,更何况还顶着马上就得去死的压力,和谁打起来都属于正常。
“那你他妈也不能跑工作区扯犊子啊!”
就骂一句,就完啦?
刀子愣在那看了一眼阿大又看了一眼我,最后看了看阿勇。
“我错了。”
阿大看着刀子叹了口气:“你啊,让你勇哥带着,去大夫那包一下,这一脸血,不知道还以为咱这儿出人命了呢。”
“大哥!”
刀子那一嗓子委屈的啊,上前一步恨不得站到阿大耳朵眼那地方去伸冤,生怕他听不着。
“大他妈什么哥!”
阿大将脖子拔起来,直接瞪了回去。
“那老许一对一干的你,你让我咋说?”
“都是自己弟兄,差一不二还不就得了!”
这时候,他不讲规矩了,和你论上江湖了。
你是不是和人家一对一单扣的?
这说破大天儿,也是你打不过人家。
只是,这隐藏在底层的逻辑是什么?是阿大要用我这条命,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刀子,等我平平稳稳把园区‘刷单盘’这件事给铺过去,调回头来阿大就得补偿刀子。
但,这话眼下不能说,还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几句话给阿勇听的都惊着了,他也没想到阿大会如此偏袒谁,还偏袒到了这种程度。
“行了,去大夫看看吧。”
“勇哥……”
“快走吧。”
阿勇他们俩出了门,阿大这张脸可就变了。
这个时候我在办公室的窗户上,正好看见前世今生那儿有人抬着一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走出,赶紧问了一句:“大哥,这是咋了?”
阿大只瞄了一眼:“估计是那里的哪个娘们扛不住了……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扛不住了么?
我知道是谁了……
还回想起了来到这里之后的一幕幕!
是阿勇,将这伙人领进了园区;
也同样是阿勇,将人家好好的小两口,一脚从人踹成了鬼。
现在,这小两口一个成了杀人犯,一个还……
我眼睛里恨不得瞪出血来的看着窗外,这个时候要是不做点什么,都感觉这辈子白活了!
转过头,我再看向阿大的时候,立即走到了他耳边,轻声说道:“大哥,昨天晚上我去‘前世今生’了,里边的一个娘们和我说,她在那儿看见过阿勇和督导、老七他们喝酒。”
下一秒,阿大立即抬起了头,震惊的望向我。
“我要是扒瞎一句,您马上剁了我。”
不是都在作么?
那就来!
阿勇,我要是不给你送到地下去给那个女孩道歉,老子这十年大狱白蹲了。
我眼看着阿大把眼睛挪开后,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催促道:“大哥,你要是不信我,就现在带着我去前世今生查监控,咱就说我从你这儿把磁卡偷走了,还在园区里逛悠乐一宿……”
“有了这个理由,既能对上我小偷小摸这个习惯,好给日后扣上偷财神‘刷单盘’的帽子,还能知道阿勇到底是去没有前世今生和督导他们接触。”
那一秒阿大嘴角抖动着慢慢转过了头……
我记着在监狱里,现用人现交这招指定不好使,可现在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想起来给芳姨溜须拍马,因为她抽屉里有我所需要的现金。
我和老猪在空无一人的工作区嘀咕了几句之后,俩人拎着警棍走了出来,刚出屋,正好看见打哈欠的阿勇。
“勇哥。”
老猪打了声招呼。
阿勇困得都睁不开眼,只是挥了挥手,等我们顺着楼梯走到了‘通铺’公屋所在的楼层,眼看着绿皮兵打开了楼层连接楼梯的铁门时,他回头说了一句:“老许,上午替我个班,我陪大哥喝酒喝了一宿,困着呢。”
“没问题。”
我很仗义的答应,实际上却是根本不可能拒绝。
当我和老猪、阿勇将狗推们从屋里接出来,通过电梯送进了工作区,眼前的眼镜那个小组在他近乎残暴的催促下,一上午连续出现‘叮咚叮’的提示音时,我开始给这小子在心里算了笔账。
之前骡子出了一单、小伙出了第二单,眼镜自己出了四单,总共半个月的时间这一个小组已经出了将近一百万的业绩。
这要是平时,眼镜早狂的把嘴角撇上天了,要知道这一百万里,有将近七十万是他一个人出的,平时早该带人去胡吃海喝了。
至于他都已经拿到了将近七万提层,为什么还不把自己赎出去……
这事说起来有点可笑。
眼镜好赌。
对,他明知道园区就有赌盘的情况下,依然喜欢往赌场里钻,去体验那翻牌之前生死未定的快感。
这小子光在赌场所输的钱,就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还清的数,乃至于他自己的每一分钱的提层都会被园区扣除,平日里的吃喝拉撒只能靠着当上组长以后,喝兵血的钱解决。
他欠了阿大一千四百万。
这是老猪跟我说的。
说是脑袋让人打漏了的养伤期间,已经知道了自己这辈子都回不去以后,整天长在赌场里输的。
等他醒悟过来了,开始戒赌了,也债台高筑了。
算是在园区干到死也出不去的那种人。
不然怎么会在开会的时候强出头,拼着被惩罚也要换一个能往家里打钱的名额呢。
或许,要不是经历了这一切,也不会干出那些不是人的事,让我记恨上。
他基本上绝望了。
“你信么,眼镜这个月就算是干到死,也绝对凑不齐五百万。”
这是我和老猪说的话,等我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过于自信,导致开始出现了管不住这张嘴的那一刻,幸运女神站在了我这一边。
老猪睡着了。
他完全没听见我说的话。
我重重的喘了口气,刚要轻松一下,房门此刻被芳姨推开,这个女人换了一身蓝色长裙,气质非凡的走了进来。
结果。
芳姨刚坐在座位上,就已经愣在了当场。
她在我能看到的视角,望着桌面上的豆浆和包子怔住,下一秒,泪水不由自主的开始往下淌。
这感觉我能理解。
当初我在看守所待了一年半才等来开庭前见亲属的那一刻,等见到老娘,她老人家一句‘在里边挨打没’刚刚说出,我这眼泪就跟决堤了一样。
那种太久没人关心,就连一句违心的问候都能让你崩溃的触感,我这辈子都不想体会第二次。
更何况当时我老娘是真心的。
想必此时的芳姨也是这种感觉。
至于园区里为什么有人管她叫芳姐,有人管她叫芳姨这件事,我还真问过。
几个老人说,芳姐这个称呼是人家自己提的,她不想总听有人叫‘姨’说是都叫老了。慢慢的,大家也就叫乱套了,芳姨、芳姐的乱叫。
等她抬起头,十分笃定的转过来看向我这一边时,我尽可能露出了一张如今想起来都肯定很傻逼的笑脸。
而她的回应却是硬挤出一丝笑,立即转过了身躯,怕我下毒一样,将那些吃的、喝的推到了一边。
那一刻,我知道‘有口儿’了。
“眼镜!”
“我不行了。”
骡子粗嗓门打乱了我的沉思,我看见他正一副马上就要阵亡的模样冲眼镜说道:“我必须得歇歇,哪怕在这个屋里多待一分钟我都想死。”
人家刚刚才出了单,想要出去放纵一下理所应当。
眼镜的回答却是:“不行。”
“凭什么不行!”
“就凭咱们才弄出来一百万的业绩,距离目标还差四百万。”
“那是你的目标,反正我得出去!”
他奔着门口走了过来,刚走到我身前,我便开口问了一句:“哪去啊?”
骡子义正言辞道:“许哥,我出单了,我想出去放松一下。”
我看了一眼眼镜,眼镜马上回应了一个:“不能走。”
“凭他妈什么!”
呜!
啪!
我都站起来,被吵醒的老猪照着骡子后脑海,一个脑拍就抽了上去。
噗通!
骡子是硬让他拍倒的,就这老猪还很不解气的骂道:“吵吵你妈了个X啊?”
“不让你出去犯天条啊!”
“我就不让你出去了,我看看能咋地!”
老猪转回头骂道:“看你妈!”
“一个个都他妈贱,就你们这样的,一天擂你们一遍,全老实。”
骡子慢吞吞捂着后脑海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能从他的目光里看出,这小子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我,却一点都不怕他报复。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够不着我,能恨的,也是与他距离最近的眼镜。
“老猪,你这也下手太快了。”
我故意抱怨了一声。
老猪一脸怒气回应道:“凑个业绩。”
此时此刻,他们所有人都是我们的业绩,就连老猪刚才那一巴掌,也能算是一个业绩。
而我,直到今天还一个业绩都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
接下来的半个月,日子过的很平淡,我还是能看到这些狗推被打,还是能看见他们骗人,更多的,是看见眼镜得了失心疯一样冲着自己的组员嘶吼,和他们小组几乎每天都会传来‘叮咚叮’的声响。
一百五十万。
一百九十万。
三百万。
四百五十万!
在眼镜的逼迫下,这群人好像都急眼了,只是他们将对眼镜的怒火彻底放到了被骗者身上。
就连平日里从不出单,隔三差五就被修理一顿的‘阿苗’,都出了一单十二万五的业绩。
可大家伙看眼镜的眼神也在变,从之前怒气冲冲的对视,变成了只要稍有不顺心就在背后阴冷的盯着他。当初我在监狱里瞅见这种眼神都害怕,因为人在被逼的走投无路之前,看向仇敌的都是这种眼神。
“勇哥,给这小子送八楼去,钱我出!”
“大哥,给他来一盆凉水,让他跪一下午!”
这就是眼镜对待自己组员的办法,只是他比阿大他们更狠。
鉴于眼镜这一组的业绩节节攀升,阿大对眼镜的要求也全部满足。
他说干谁就干谁,甚至他想干谁就可以干谁。
最终,在月底的最后一天,这小子压哨敲了一个靠网络发家的有钱人一笔后,一炮搂出来足足八十万,将原本五百万的业绩直接干到了五百三十万。
算是彻底将我所有计划都泡在了水里,同时,也把自己的命,留在了勐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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