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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角落的他们全局

杨智翔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四)张腾的故事张腾是典型的老深圳,90年代初的研究生。毕业后,赶上了改革开放的第一波高潮去了海关贸易部门做科员,后来靠着互联网不发达年代下的信息差下海经商,干起了贸易口的“倒爷”。张腾的生意......

主角:张腾崔裕   更新:2025-04-08 13: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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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张腾崔裕的女频言情小说《世界角落的他们全局》,由网络作家“杨智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四)张腾的故事张腾是典型的老深圳,90年代初的研究生。毕业后,赶上了改革开放的第一波高潮去了海关贸易部门做科员,后来靠着互联网不发达年代下的信息差下海经商,干起了贸易口的“倒爷”。张腾的生意......

《世界角落的他们全局》精彩片段

(四)张腾的故事
张腾是典型的老深圳,90年代初的研究生。毕业后,赶上了改革开放的第一波高潮去了海关贸易部门做科员,后来靠着互联网不发达年代下的信息差下海经商,干起了贸易口的“倒爷”。张腾的生意......
(六)失踪的30万
上海警方是无法受理阿诚小易民事案的,阿诚需要回江西报案处理。但上海警方还是帮阿诚联系小易,需要起到调解作用,但接到电话的小易不愿意跟阿诚见面,并咬死这只是夫妻间的矛盾,不存在骗婚骗彩礼,她希望阿诚先冷静一会儿。
阿诚又在上海耗了几天,头脑稍微清醒下来的他按着过往恋爱时,点花、点外卖的地址去找小易,但依然徒劳无果,因为小易从来没有给过具体的门牌号。第三天,阿诚发现小易的IP有了变化——小易跑到泰国去了。阿诚这下急了,因为不管小易是跑路还是去散心,花的都是阿诚全家的血红积蓄。
心急如焚的阿诚连夜回到老家报案。这案一报,阿诚全家的脸面彻底丢光了,一夜间成了全镇热搜。阿诚一家的故事在镇里菜市、麻将馆、茶楼、坝坝舞...流传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
有的说,阿诚全家被一个三陪女玩得团团转;
有的说,阿诚找了个大老板的情妇装大学生,就是为了骗他爸妈的存款,因为阿诚在外欠了赌债;
有的说,阿诚装大老板想骗女学生,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有点还说,阿诚父母还真以为自己的修理工儿子能找女大学生,真是笑死人了;
...
阿诚父母整体唉声叹气,互相埋怨,挤压的家庭矛盾也爆发了,老两口从吵架升级成打架。看着被打得满脸瘀伤的母亲,阿诚连生气的精力都没有了。
“我当时甚至想过,还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就清静了。”阿诚已经喝得有些醉了。
故事聊到这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男人,只能陪他喝。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兄弟!”
阿诚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但楞是咬住牙没有哭出声。
报案后,阿诚就直接走起诉流程,希望能冻结小易的账户,但这确实需要一个过程。因为小易依然咬死,自己是愿意跟阿诚生活的,这只是夫妻间的生活矛盾。
但事情闹得越来越大,连很多自媒体都开始跟进报道了,小易顶不住压力,终于回江西了。在本地法院的调解室里,满怀期望的阿诚听到了一个最坏的答案——小易说30万她已经在泰国花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钱,她买了一辆二手奔驰C,如果阿诚想要,她可以过户。阿诚全家当庭就崩溃了,跟小易发生了拉扯。如果不是在法院,估计就是上演全武行。
阿诚一家说小易诈骗,但小易就咬定自己愿意跟阿诚过日子,但阿诚以前对自己有欺骗。
“他追我的时候,说他在X县开修车行,自己在X县也有两套房和一辆华为的SUV。结果领完证,他才慢慢跟我坦白,说生意垮了,没车没房。我自己去打听了才知道,他就是修车的,从来就没买过车买过房,之前给我拍的视频都是偷拍洗车客户的车。”这是小易在快手视频的自辩,视频里小易泪眼汪汪,十分委屈。
“你们说我骗彩礼?我怎么骗了?是他在骗我!骗我跟他结婚!我才是受害者!”视频里,小易哭着说:“到结婚那天,我才知道他家原来这么穷,只有农村一套自建房。我难道不该生气吗?我不能发脾气吗?到这地步了,我都没说要离婚,我说我认了,因为他之前对我确实挺好的。然后,他就满世界说我诈骗,跑到上海跟踪我!我确实很害怕啊,他都疯了,我只能躲一下,希望他冷静一下。你们要我还钱。我凭什么还?我就是贱?被骗、被白嫖了还要倒贴?所以,你们这些男的随便骂,我只走法律程序。”
说实话,我看完了小易的视频后,只能说这确实是“恶霸局”。因为阿诚确实是受害者,但他在恋爱期间的“人设”也确实构成隐瞒事实的欺骗。一段感情里的双方都在互相骗,这爱情故事到最后必然变成事故。
法院调解了几轮,都无法让双方达成一致。阿诚一家的诉求就是离婚+退还30万彩礼。小易的诉求就是,可以离也接受继续过日子,不退彩礼。
“她是真的聪明。她就咬死我对她有点隐瞒。但是大哥你说实话,这种事难道不正常吗?多的是男的这么做。我认识的男的,都是这么干的。”
我不好反驳,只能尴尬的笑笑。
“你说我还能跟她这个女骗子,女情妇过得下去吗?我神经啊我!”
双方谈不拢,就只有走法律程序了,阿诚一家就正式提起上诉。但律师也坦率的告诉阿诚,最终结果可能不会太乐观,除了阿诚自身的原因外,最重要的是小易摆烂没有偿还能力,并且她也完全不害怕成为失信人之类。
在来回拉扯的这半年里,阿诚的家算是散了,父母离婚了,奶奶的心脏病犯了差点没有抢救回来。阿诚的工作也丢了,他每天都或在后悔和自责里,整夜整夜的失眠,半年瘦了三十斤,头发都白了不少。
但一审结果,阿诚不满意。于是,他提起上诉。
“我在老家真呆不下去,我家里人也都不跟我讲话了。朋友也没来往了,没脸!哎呀,我每天都太压抑,太抑郁了。所以我想着出来散散心。”阿诚已经有些醉了。
“你这情况确实有点特殊,兄弟。”我委婉的说道。
阿诚笑了笑,直接躺在了草地上,用手遮着脸。
“那你怎么个打算嘛?你毕竟还年轻。”我问道。
阿诚躺在地上想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二审还是这样。那我就认了。把那辆奔驰卖了。把钱分给父母。然后...然后...”阿诚没有说下去,因为感觉他也不知道“然后”的人生路应该怎么走。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骂道:“然后老子再也不会找女人结婚了!结婚结婚!结个屁婚!传个屁代!害死老子了!”骂着骂着,这个男人终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嚎啕大哭。
我没有劝他,也没有再给他满上。我望着眼前的这一片青山,突然想,几百年前李白经过这里时,汪伦到底充值了多少金币才买来了一首诗青史留名。我看着哇哇大哭的这个男人,他的故事他的人生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我不是李白,没办法让他变成历史笑柄,变成千百年后的、反映当下时期男女关系的历史小趣事。所以他也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从来没有过阿诚,没有过小易,没有过我。
阿诚喝醉了,拍都拍不醒那种醉,我只能联系客栈老板开车过来帮忙把阿诚拖回客栈。我给阿诚开了一间房,给他付了半个月的房钱,又去镇里唯一的一家超市给阿诚补充了一堆干粮。我琢磨着,够他吃一个星期的量了。那天我早早的睡了,什么也没想。因为对于阿诚来讲,毁坏人生的遭遇于我只是旅途的一个小见闻。

(四)逃跑新娘
婚席是在阿诚村里办的。阿诚说,结婚那天就感觉小易兴趣不高。当天晚上,小易也没有跟她同房,而是跟她的闺蜜朋友打游戏打了通宵。最让阿诚不满的是,小易的微信抖音微博小红书,都没有发过任何跟他有关的状态,连结婚都没发。
结完婚的第二天,小易说住不惯农村,让阿诚给她在县里开了酒店。阿诚心里也有气,所以也就没有跟小易一起去县里。冷战两天后,亲友陆续登门想来认识小易这个家族新成员。于是阿诚就去接小易回村,但小易不愿意,小夫妻在微信里拌了几句嘴后,小易就直接提着包回上海了。这下,阿诚全家傻眼了。想去联系小易父母,结果小易的父母亲友也都回老家了。
阿诚顿时没了脾气,为了全家和自己的面子。他忍着气求爹爹告奶奶求小易回村里拜见长辈,因为这些村里族里的规矩。为此,他又发了好几个1314、520的红包讨小易开心。以前小易每次不开心,阿诚发了红包,再说点甜言蜜语都能把她哄好。但这次发了好几千的红包,小易还是不愿意回来。阿诚也火了,跟小易吵了一架后,小易直接玩起了失踪。
新婚第二天,新娘就走了。阿诚一家很快成了村里八卦情报站的头条,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村民三三两两的往阿诚家张望。阿诚一家被骗彩礼的传言也开始在亲朋好友间流传,因为“骗彩礼”这种事在江西也不算少见了。阿诚父母也有点坐不住了,开始盘问阿诚与小易交往的细节,当得知两人从见面到结婚就相处了不到一个月之后,父母慌了。老两口给小易打电话,小易先是不接,后来直接关机,老两口又去小易快手账号里留言,然后评论被删除账号被拉黑。阿诚联系上小易父母,对方也表示管不了小易,让他们自己沟通,甚至还说,阿诚的家境比他们想象里差太多,觉得阿诚是在骗年少不懂事的小易。
“小易跟我们说,你是开修车行的,你们认识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跟小易说的。你的修车行在哪里?”小易父亲很生气的反问阿诚。
阿诚无言以对。阿诚父母对他的数落、埋怨,也开始从早到晚的轰炸。阿诚仍然不愿意相信小易是在骗彩礼,但是两家长辈的矛盾愈演愈烈,阿诚决定去上海找小易。
初到上海的阿诚被这里的物价震惊了,他舍不得住市里的酒店,就住到郊区。每天早上5点起床往市里赶,然后在小易学校门口守株待兔。
“我当时觉得小易是特别爱面子的女生,我在学校门口守她,她肯定会出来见我。”
“她不是要退学吗?”
“当时她说她没退。我觉得上海房租这么贵,她肯定是回学校住宿舍。”
后来,阿诚在学校门口守了三天,小易依然不理他。但阿诚的蹲守被学校保卫科发现了,保卫科与阿诚交涉后,也觉得问题有点棘手。然后就通知了校方,可校方查了查,发现学校里没有小易这么号人。这下阿诚只感到五雷轰顶,他觉得当时周围的人看他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你当时是什么感觉?”作为一个编剧,我还是忍不住想打听真实人物在这种情境下的情绪。
“就是觉得丢人又害怕,30万啊,就像做梦一样。但还是有侥幸心理,觉得她可能有苦衷。”
阿诚在街上晃荡了几个小时后,决定先不报警,他想听小易一个解释。小易也总算回他了,她说她有被录取,只是家里没钱,没去读,然后她就留在上海打工了。
阿诚也不是傻的,他终于认清了小易是个谎话精。阿诚开始用各种小号大闹小易的评论区,把小易的欺骗写成了长文,挨个发送给小易的朋友和互动频繁的网友。
很快,小易坐不住了,她主动发来微信“你想干嘛?!”
“出来谈谈,不然我就会报警,让警察找你!”
“你不要搞事情。再说,你报警,你报什么警?我犯法了?”
“犯没犯法,是警察说了算!你到时候问警察就行!”
...
两人在微信里扯了一个多小时后,小易终于答应跟阿诚见面谈,并且表示自己并不是骗婚,只是不愿意住在农村。并且阿诚在经济条件上对自己也有隐瞒,小易也觉得被阿诚骗了,而这一点也在后续成为了阿诚难以要回彩礼的重点。

(七)后来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来。阿诚的房门紧闭,看样子是没有醒。于是,我在桃花潭清晨的曦光里驾车离去。我不知道下一站去哪里,但既然认识了阿诚,那就去江西带湖看看吧,那里也曾是辛弃疾隐居的地方。
时间到中午时,我在高速服务区吃饭。我接到了一个来自江西的号码来电,我没有接也没有挂。江西号连续来电两次后,就发来了一条短信:
“大哥,我是昨天跟你喝酒那位。阿诚。”
我看了看,没有回。估计阿诚是找客栈老板要到了我的电话。接着,我微信的好友提示也响起——逆天飞翔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我放下手机继续吃饭。如果阿诚是个落难美女,我肯定愿意认识,甚至愿意跟她一起去大草原思考人生的意义,但男的就算了。
一会儿,阿诚又打来电话。我有点烦了,这小子酒还没醒啊。
又一会儿,阿诚发来短信:“大哥,谢谢你给我开的房!昨天跟你聊得很爽!不愧是重庆耿直兄弟!想结交一下你,给你发微信好友了!也不知道你下一站准备去哪里?”
我想了想,回复:“不好意思,你打错了。”
然后,阿诚的号码就没在打过来。
几天后,我到了江西带湖。晚上在酒店无事可做,我又点开了阿诚的快手号。他还在桃花潭,发了几个新视频,其中一个说:他在桃花潭遇到了一个骑行的女大学生,女大学生和他相谈甚欢,临走时还给他付了十天房钱,为他买了很多干粮。评论区里有不少男网友让他讲讲这次艳遇,他其中一条回复:“不好说,哈哈,没有的事。”再配上一个斜眼笑的表情。男网友回复:“懂,我们都懂。”
我不禁笑出了声,也没有觉得不适或者恶心。我很能理解阿诚这类人心理,因为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说有一丝同情吧。
我又点开了小易的账号。小易的IP在上海。可能是要跟骑旅阿诚同台竞技的原因,小易的视频也相当精彩,一些是探店拍照,一些是扭腰跳舞,看上去生活得相当精致。
小易的视频评论区可谓是精彩极了,总体分为两个以性别划分的阵营。男网友发送的关键词大多为:捞女、骗彩礼、诈骗、包养...女网友发送的关键词大多为:受害者、破防男、男的才是骗婚...
双方骂得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我把评论区一一截图,作为日后写剧本的参考素材。
看完之后,我取消了对小易、阿诚的关注,卸载了快手APP。直到撰文的今天,我也再没点开过阿诚、小易的社媒。我不好奇结果,是因为“彩礼引发的血案”这类事,会是未来几年社会新闻的常客。其开始、过程、结局,基本都是八九不离十的相同事。既然是相同事,那看与不看也无所谓了。就像,我已经回想不起上个月全民讨论的时事热搜是哪件事了...

再次见到张腾,是在318国道上的甘孜折多山,又叫康巴第一关。大伙儿在网上看到的康定雪山就是这里。我去年离开北京开始环游中国,318国道和珠穆朗玛峰是我旅行的最后一站。
你们可能经常在一些车上看到“此生必驾318”之类的车贴。这个“318”指的是一条全长2140公里的G318国道,从成都到拉萨的川藏线。这2140公里的风景堪称中国之最。这一路,你将穿梭于雪山、草原、冰川、湖泊、江河,能看到数不尽的林海和峡谷。
318国道的风景不仅仅是中国之最,也是我经历过的世界之最。我16年自驾环游过欧洲,仅从风景带来的震撼上讲,整个欧洲的自然景观与318相比,仅属伯仲之间。朋友们如果以后有机会,真的可以去318走走。虽然洗涤不了灵魂,但洗洗眼睛还是没问题的。
当我开车驶进康定,远远的就看见了滚滚穿城的折多河上,一个五十多的老帅哥站在桥边向我招手。
张腾,一个九十年代的研究生,真正的知识分子;一个来去于商海沉浮的商人;一个自杀热线的接线员、心理咨询师;一个饱经沧桑的、满是故事的孤单男人。
“老张,你这客栈贵不贵啊。要贵了我可住不起!”我打趣道。
几年不见,我先来个自来熟热热场,哪成想张腾冲上来给了我一个熊抱。
“你们这些混娱乐圈的还敢说没钱?我专门宰你这种搞艺术的。”老张爽朗大笑。
“那我先走了。下次请你吃饭!”我脸一黑,作势要转身上车。
“你小子!”老张笑着拉住我,“走!房间给你留好了。今晚上,必须跟我喝一顿!”
张腾的客栈开在康定城北的青山下,郁郁葱葱的清幽小院和背后的青山融为一体,被花草覆盖的客栈观景台上,远远的还能看到奔流而去折多河。
观景阳台上,张腾烤上了肥美鲜嫩的小羊羔,给我满上琥珀色的青稞酒。这种高原青稞酒口感不烈但有回甘,度数接近白酒又不失清爽,非常适合佐烤羊肉。
“来尝尝,这是我自己酿的。甘孜的特色。”张腾举杯。
“你现在都喝上酒了?”我一口干了,确实不错,咬下一块滋滋冒香的羊排。
“偶尔来两杯而已。我可不酗酒啊。”张腾啃着羊腰子,说道,“这不还得感谢你吗?”
“感谢我?”我一愣。
我和张腾对视一眼,然后都各自移开目光。
我自己满上一杯,跟张腾再干一次,说道:“你咋样啊现在?那小叶子呢?”
“我挺好的。这辈子就这样过了,也不错。”张腾笑笑,接着说:“小叶子考到你们成都了,最近喜欢一姑娘,连表白都不敢。那小子,哈哈。”
张腾的眼里闪过一丝慈父的温柔,但随即又变得异常复杂和落寞,我俩陷入沉默。
(一)自杀热线的接线员
我和张腾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深圳康宁医院的危机干预接线室里。
2019年的春天,我和北京一家电影公司有了共同的目标——拍一部关于抑郁症的电影,故事结构的idea就是围绕“危机干预热线(自杀热线)”。
危机干预热线是计生委下的官办机构,当人们想要结束生命的时候,可以依靠着最后一丝求生本能去电寻求帮助,电话那头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接线,对轻生者进行心理紧急干预。
为了这部电影,我和团队伙伴们几乎跑遍了全国所有的知名精神医院。
深圳的危机干预中心设立在康宁医院,这是广东地区最好的精神专科医院。
“张老师,这几位是北京来的编剧和制片人,他们...”康宁宣传委的主任热情的把我们一行介绍给张腾。
“嗯,你们好!。”张腾友善但有距离感的朝我们点头示意。
“拍电影的朋友想了解我们接线员平时的工作,想跟您交流一下。”主任介绍大家互相认识。
“没问题。还是第一次有剧组来我们接线室。”张腾笑着说。
我看得出,张腾对此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成熟又老练的让大家都相处得舒服,然后应付又顺利的走完采访流程。所以在接下来一个小时的聊天里,我们没有在张腾嘴里问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团队24小时轮班倒的在接线室观察接线员工作。我主动申请守张腾这班,因为我发现张腾的人设很奇怪,他的手表是价值70多万百达翡丽,他不光没有露出来给我们“显摆”,反而一直用袖口藏这只手表。他的衣服虽然看不出牌子,但做工质地一眼高级货。张腾的言谈也能察觉出是见过大世面的,他能三言两语就把年轻制片人做企业的问题找出,以至于制片人晚上回了酒店都还在思考张腾的点拨。
在我“盯梢”张腾的这两天里,我发现他接听电话时,耐心极好且情感非常投入,满满一本笔记本都记录着来电者的信息。而另外的几个接线员,或多或少都有点打卡上下班的意思。
接线员的工作讲究“隔离”,所谓“隔离”就是接线员不允许私下接触来电者,接线员可以共情来电者,提供心理疏导,但绝不能上头。试想,每一个轻生者的背后一定有着超越常人的痛苦,如果接线员太上头,那么接线员情绪崩盘也只是时间问题。张腾虽然情感投入超过规定阈值,但也一直保持着职业的距离。
直到小叶子来电。
(二)小叶子来电
我记得清楚,小叶子来电那天是周六,是采风危机干预中心的
第七天。那天我本来是约好朋友,准备去感受一下深圳的电音夜店,所以我早早的就开始心不在焉的等着张腾下班,然后我就可以开启放肆的夜了...
“叮——”工作台上的红灯亮起。
“你好,深圳危机干预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张腾熟练的接起电话。
我当然是听不到电话内容的。但清楚的看到了张腾的眼皮猛然抬起,整个身体下意识坐直。
“别急。有什么事,跟叔叔讲。”张腾的声音都有些轻微颤抖,“方便问一下怎么称呼吗?”
张腾拿起笔记录,但却把笔拿反了。
电话那头的人说着,张腾的脸越来愈严肃,额头都浸出汗水。
张腾:“小叶,你已经很坚强了。像失眠、精神痛苦、有轻生念头,这都是抑郁症的症状。包括你之前说的思维迟缓,反应慢,思考不了问题,都是。抑郁症其实是一种生理性的疾病,有些人甚至还会出现胃痛、头痛。”
张腾不停的说着,似乎是想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电话那头的小叶。而这也是不正常的,因为心理干预主要是以倾听为主。
“以后要有轻生想法,可以去做一些你喜欢的、让你放松的事。一定要尽快告知父母,去医院检查,抑郁是可以治愈的。平时你也要学会和同学、和家人交流,你说同学都不喜欢你,议论你,会不会也有妄想的可能呢?妄想、假想,也是抑郁症的典型病例。”
...
通话结束后,还没等我发问。张腾霍得一下站起来,快步走出接线室。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卫生间里水龙头的流水声。
脸上的水还没擦干,张腾回到接线室开始收东西。
“张老师,这什么情况。”我问道。
张腾似乎有些反感:“没什么。”
他顿了顿,又用力的说道:“不是所有人的伤痛,都可以是你们赚钱的工具!”
“啊?”我楞了。
“对不起。”
张腾反应过来自己的过激,他压下情绪道歉:“对不起,小杨。我今天可能情绪有些不好,我向你道歉。”
周一,危机干预中心的案例分享会。张腾分享了小叶的情况,希望把小叶列为重点关注人。
崔裕介绍着:“小叶的原生家庭问题很典型...疏离型的父亲、甩手掌柜+控制型的母亲、全职太太,母亲将所有的个人价值都投放在孩子身上,牢牢控制。夫妻间也有很大的问题,孩子能察觉到父母的疏离。并且他的个人追求被完全的剥夺,长期被高强度控制、高标准的学业压力。这个孩子已经有了抑郁倾向。”
督导和接线员们窃窃私语。因为小叶这种只是有些轻度抑郁的情况,完全够不上重点关注的标准。张腾见同事们迟迟不表态也有些尴尬。
“我想申请,对小叶进行回访。”张腾犹豫少顷,果断补充道。
“有戏!”制片人支肘碰了碰我,悄声说。
采风几个月来磨出的经验让我们觉得张腾这次异常表现的背后有原因。结合张腾这个人的“奇怪混搭”——个身价不菲的中年人跑来做接线员这份低薪又极度费神的工作,这背后肯定有故事。而今天也是我们采风危机干预的最后一天,制片人想把握住这次机会,进一步了解张腾。
张腾被干预中心的心理督导叫走了。我们想约张腾吃饭,但等到6点,执行制片哭丧着脸跑来汇报。
“张腾不愿意跟我们吃饭。他直接走了。”
我和制片人面面相觑。
“你再给他发个微信。”制片人说道,“说诚恳点...算了,我来!”
制片人可能用上了追初恋的真诚,也收到了真诚的秒回——“你不是对方好友,请添加好友...”
结束采风行的我们被张腾删了。
(三)再遇张腾
作为最在意个人体面的影视行业,被删了肯定不会再主动加回来了。哪怕对方是个9分美女,只要她不先开口,我决不会主动说“在吗?”,毕竟我和制片人都一致认为,我和他都是被光选中的男人...
我们开始了下一阶段的采风安排,去深圳郁金香的线下关怀活动近距离接触抑郁症患者。(郁金香是抑郁症患者的交流平台)
关于抑郁症的一切,可能在最开始,我们是功利的,觉得自杀热线和抑郁症是非常好的现实主义题材切入口。但随着这几个月采风的一点点深入,我和制片人是真心想呈现这个人群,想尽可能的让更多人真正的了解抑郁症,了解身边的青少年。因为抑郁症的成因,绝大多数都来源于原生家庭的成长创伤,而这样的创伤也不仅仅是家庭问题。
所以在郁金香活动现场,我们除了跟抑郁症病患交流外,也努力的去调动气氛让大家能开心起来,哪怕是短暂的。好在制片人是演员出身,我也是个斯坦尼斯拉夫的追逐者——俗称气氛组。于是,我跟制片人就跟峨眉山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唱歌、跳舞、相声、演小品...努力的去逗笑每个人。
活动中途,我和制片人坐一边休息。执行制片突然跑过来,有些惊喜的说道:“张腾也在。”
不远处,张腾冲我们尴尬的笑了笑。
深圳湾海边。郁金香活动继续着,我、制片人、张腾坐在海边阶梯上。
“我再次向你们道歉!我之前认为你们是很功利的。”张腾仍然歉意。
“理解!”我无奈说道,“故事创作就这样。无论出发点如何,你始终是要努力去挖掘背后故事的。”
制片人补充道:“我们也知道,去打听抑郁症朋友的经历不太好。但不去打听又没办法写出真实的生活和人。”
张腾点头。
制片人接着说:“张哥,我不管你信不信啊。这部电影,我就没打算赚钱。只希望能少赔一些。因为这一路采风下来,我确实有很多话,想通过电影讲出来。”
“我们希望通过电影故事,给一些抑郁症患者带去希望。”我真诚的望着大海,“希望让一些家长能通过电影这种轻松的形式,了解到抑郁症,了解到孩子心里看不见的地方。”
“我确实没想到,青少年抑郁已经在校园里很常见了。”制片人叹气。
张腾望着大海,沉默半响,叹了口气:“你们是不是想知道,我这把年龄了为什么当接线员?”
我和制片人没有说话。
张腾说:“因为我儿子也是抑郁症,他...他也走了。”
What?!!!一万头泥马在我心头奔腾。
“最开始,是想知道我儿子为什么走。”张腾语气平静,“后来,我想拉他们一把,那些站在天台,站在桥上的小孩。”
我和制片人张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小叶。”张腾顿了顿,“他声音...很像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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