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青鸢陆蓉月的其他类型小说《嫡女换嫁当后娘?她携四崽炸皇城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陈荔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松涛院。陆青鸢端坐在书房内,面前堆着半人高的账册。从午时到日暮,窗棂上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越拉越长。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老夫人房里的银丝炭、大少爷的宝石袖箭、二少爷的羊毫笔、三姑娘的苏绣裙、四姑娘的羊乳羹......还有驻守京城的几百号霍家军的冬装外袍,朝廷发的外袍不够暖和,霍雁行让人拆了,重新加棉花进去。账目里一桩桩,一件件,有明目的,没有明目的,纷繁杂乱。若是随便给一位新嫁娘,必定头昏脑涨,怪不得前世她偶尔听到陆蓉月偷偷去放印子钱。不过,这事遇到陆青鸢就不是个事儿。毕竟她从小就帮外祖父管理镖局,钱的问题,说到底是人的问题,只要把人用好了,钱也就顺了。况且,府里孩子们和老夫人所用的东西,无一不是精挑细选的上品,甚至有些贵...
《嫡女换嫁当后娘?她携四崽炸皇城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松涛院。
陆青鸢端坐在书房内,面前堆着半人高的账册。
从午时到日暮,窗棂上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越拉越长。
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老夫人房里的银丝炭、大少爷的宝石袖箭、二少爷的羊毫笔、三姑娘的苏绣裙、四姑娘的羊乳羹......
还有驻守京城的几百号霍家军的冬装外袍,朝廷发的外袍不够暖和,霍雁行让人拆了,重新加棉花进去。
账目里一桩桩,一件件,有明目的,没有明目的,纷繁杂乱。
若是随便给一位新嫁娘,必定头昏脑涨,怪不得前世她偶尔听到陆蓉月偷偷去放印子钱。
不过,这事遇到陆青鸢就不是个事儿。
毕竟她从小就帮外祖父管理镖局,钱的问题,说到底是人的问题,只要把人用好了,钱也就顺了。
况且,府里孩子们和老夫人所用的东西,无一不是精挑细选的上品,甚至有些贵的夸张了,可霍雁行本人的花销极少。
夏衣三四件,冬衣五六件,饭是跟着军营吃的,被褥也是军中发的。
真好养活。
陆青鸢揉揉眼睛,撂下朱笔,忽见门边探出个小脑袋来。
“灵犀?”她轻声唤道。
小丫头顶着一头乱发钻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幅画。
“婶娘,这个给你。”
她踮脚将画塞过来。
陆青鸢打开一看,顶好的白鹿纸上面花了一只四不像。
可怖的虎头正在喷火,耳朵却是猪的形状,连尾巴也是一卷一卷的猪尾巴。
空白处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霍雁行。
陆青鸢忍不住笑出声来,敢情堂堂镇北侯,在孩子们眼里就是一个虎头猪尾的四不像!
“嘻嘻~”霍灵犀看见她笑了,也跟着笑,偷偷扒着桌沿,眼巴巴盯着盘里的梅花糕。
陆青鸢伸手就把这小团子抱起,放在腿上,捻了块梅花糕给她。
霍灵犀双手捧着糕点,像一只小仓鼠,仔仔细细地从边缘处咬着,生怕碎屑掉下去,弄脏了陆青鸢的裙子。
“婶娘,你不要生瑶姐姐的气,其实她半夜偷偷哭呢,说三叔娶了婶娘就不疼我们了。”
陆青鸢觉得奇怪,于是问道:“谁跟你们说的,你三叔娶了婶娘就不疼你们了。”
“嗯......”霍灵犀歪着脑袋想了想,“......忘了。”
陆青鸢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也是,别说藏在侯府里的细作了,就连原本侯府的奴仆,都有可能对小主子说这种话。
霍灵犀咀嚼的动作放慢了,眨巴眨巴大眼睛:“婶娘,那我还能吃吗?”
陆青鸢啼笑皆非:“没事,吃吧吃吧。”
霍灵犀在这里吃了个肚儿圆,临走的时候还带了一盒糕点回梅花小筑。
松烟走了进来:“夫人歇会儿吧,侯爷让小厮捎口信说今日在城外练兵,宿在军营,晚上就不回府里了。”
陆青鸢头也没有抬,眼睛就像长在账本上一样,过了好一会儿,等她看完手中这一本,才开口。
“对了,按照规矩,皇家赐婚,明日我跟侯爷该进宫谢恩了。”
“我都给夫人准备好了。”松烟将第二天要穿的衣物捧了出来,“这是新做的夏衣,缎子是家里寄的,好得不得了,夫人明日穿这个入宫谢恩,看着就欢喜。”
陆青鸢的两个贴身丫鬟,一个松烟,一个珠霞,是她从外祖家带过来的,说的“家里”就是指外祖贺家。
正红色织金缎面长衫,金色丝线织就的牡丹花高贵典雅,确实很符合镇北候夫人的身份。
不过......她要的不是这个。
陆青鸢打开衣橱,随手指了一件衣服。
“就它吧。”
松烟不解,但乖乖照做。
外面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有人像一阵风般闯进了内院,走进屋内,拿起茶壶就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珠霞!”松烟扯了扯好姐妹的衣袖,“主子还在这儿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珠霞喝完一壶茶,小脸红彤彤的,看样子今天都在外面跑了。
“小姐猜得没错,我打探过了,贤王今日一大早就去郊外围猎了。”
陆青鸢站起来,拿账本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叫夫人。”
珠霞嘿嘿笑着,捂着脑袋:“好好好,夫人!候夫人!料事如神的候夫人!”
陆青鸢也不跟她瞎闹,转身用粉色的桃花笺写了一封信,让松烟带出去给传话的小厮。
“切记,一定要在人多的时候给他,让他务必交到侯爷手中。”
陆家。
“......奴婢亲眼看到松烟姐姐把一份桃花笺递给了侯爷的随从,而且再三嘱咐,让他务必交到侯爷手中。”
片刻后,一个脸上长着红色雀斑的矮小丫鬟,匆匆忙忙地从陆家后门出去了。
陆蓉月正在林氏的房间用膳,脸上的红疹还未消,只是眼睛处没有那么红肿了。
她得意地笑:“我就说嘛!霍雁行怎么可能会喜欢她!那些定是她自己让丫鬟们传出来的谣言!真是不要脸!”
林氏给女儿添了一碗白粥:“到底是镖局养大的野丫头,什么话都敢往外传,真是丢尽了我们相府的脸面!”
“那桃花笺,向来是有情人之间互述衷肠用的,若是霍雁行喜欢她,她何必巴巴地上赶着写情诗!”
陆蓉月有十成的把握,毕竟前世,霍雁行就不好女色。
她也没见过霍雁行喜欢过哪个女子,成天就知道在他那破军营呆着,她甚至怀疑霍雁行是不是有龙阳之癖!
“照规矩,明日她要进宫谢恩,”陆蓉月抚过自己肿胀的脸庞,声音淬了毒似的寒,“这大好时机,我可不能放过。我就是要让陆青鸢知道,即便她嫁入侯府,也别想过得舒坦。娘,我明日要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胡闹!”林氏作势拍她手背,“你这脸上疹子还没消全,可别到处乱跑。万一遇到贤王殿下,岂不是......”
“哎呀,娘!女儿有分寸。”陆蓉月靠在林氏肩上撒娇,“我都打听过了,祁哥哥出城去了,明日肯定不会回来的。而且我明日戴上面纱,太后娘娘问起我就说只是长了几颗红疹,无碍的。”
林氏磨不过女儿,只好差人给宫里递了牌子。
“娘~您就瞧好吧!”陆蓉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仿佛已经看到陆青鸢在宫里难堪的模样,“明日我定要让陆青鸢颜面扫地!”
和离书?
霍雁行想起了昨晚自己同陆青鸢说的话。
“我知道你也不愿嫁我,这样,我愿一两年之后,为你添妆,放你和离。”
再看她的眼神,满是希冀和即将自由的雀跃。
看来她是真的不稀罕侯夫人的名头,罢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你跟我来书房。”
霍雁行带着陆青鸢来到了外院,书房就在外院边上,离内院只有一道门。
这是陆青鸢第一次来到霍雁行的书房。
进门先是看到一把长刀高挂在显眼处,刀身狭长,寒光凛凛,让人胆寒。
左侧放着一张贵妃榻,榻上还有一本没看完的兵书。
右侧是一张有点年份的檀木书桌,桌上兵书占据了大半空间,书页泛黄发脆,有的甚至残缺不全。
桌上的文房四宝倒是精致,一看就是御赐之物,只是使用者看起来毫不珍惜,笔杆上的墨渍都还在。
霍雁行走到书桌前,拿纸,提笔,就要写和离书。
“等一等。”
陆青鸢开口阻止。
“怎么,反悔了?”霍雁行搁下毛笔,眼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看向面前的女子。
“侯爷莫不是诓我?凡世家大族,涉及重要文书,都需采用官办白鹿纸誊写,并盖上私印,才能奏效。”陆青鸢伸手拿起桌上的纸晃了晃:“而这,是上好的棉连纸,虽然质量上乘,但到底不是官办用纸。”
其实一开始,她也不知道这些纸的区别,只不过前世在贤王府呆久了,王府比侯府的规矩更多,纸张的数量都是有数的,谁用了,用了多少,用来做什么,都会一一记录在册,以防后面突发事件需要查阅纸张。
霍雁行定睛一看,果然是棉连纸。
明明他昨夜离开的时候,桌上放着的还是白鹿纸,怎么变成了棉连纸?
不过,听说陆青鸢一直在外祖家长大,今年才被接回陆府,怎么对这些官办之物如此熟悉。
霍雁行只扫了一眼侧边放宣纸的柜子,便唤来了柏羽:
“我书房里的白鹿纸都去哪里了?”
柏羽也觉得奇怪,向来都是官办定期派人来候府送白鹿纸,明明前几日才刚送过,这几日侯爷也没怎么用,怎么就不见了呢?
柏羽叫来了平日负责打扫书房的婆子。
那婆子大字不识一个,说话倒是利落。
“老奴不知道什么白鹿纸,今儿一早三姑娘说侯爷罚他们几个抄书,没纸了,就来书房拿纸,老奴想着也就是几张纸而已,侯爷平日里又很疼几位小主子,就放三姑娘进来了。”
婆子口中的三姑娘就是霍云瑶。
“胡闹。”霍雁行忍不住用右手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吩咐柏羽,“你等下交代人去官办领纸回来,多领一些。”
陆青鸢忍不住问:“往日里,侯爷的书房也是谁想进都可以进的吗?”
霍雁行不语。
柏羽替主子说话:“夫人,霍家的人口简单,不是老夫人就是四位小主子,侯爷平日里也常带小主子来书房读书练字。”
“我相信四个孩子没有坏心,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侯爷是天子近臣,书房里有的是机密文书、御赐之物,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侯府百口莫辩。”陆青鸢语气严肃起来,“再说了,孩子们每月应该有份例,用多少纸,多少笔,花多少银钱,都应该清清楚楚,而不是没有纸就来侯爷的书房拿。”
霍雁行听她一番话,觉得有理,如今府里也混了细作,就怕细作利用无知孩童,获取机密文书。
他示意柏羽:“去请账房先生来。”
............
账房先生姓孙,瘦干身材,留着两撇山羊胡,他手里捧着漆盘,十几本蓝皮账本摞在上面,墨香混着陈年纸页的潮气扑面而来。
“侯爷,夫人,这里是府中近五年的账本。”
下人送上了茶,陆青鸢坐下看账本,霍雁行在旁边喝茶。
果然,这些账本在陆青鸢看来,就是四个字。
乱七八糟。
“去岁腊月,采买银丝炭三百斤?”陆青鸢指尖划过某行条目,“在我嫁入侯府之前,松涛院就侯爷一人,用得了三百斤的银丝炭?怎么?你们家侯爷的身子这么虚?”
霍雁行一口茶刚喝下去,差点呛住,握茶盏的手倏地收紧。
柏羽听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孙账房抹着汗,嗫嚅道:“许是......许是还有梅香小筑的份,一起算上的......”
“好,这个就算了,”陆青鸢突然轻笑,将账本送到霍雁行面前,手指着另一行条目,“侯爷看这端午采买,有何不妥?”
霍雁行带兵打仗可以,可真让他看起账本来,那可真是头大。
他扫了一眼,又扫了第二眼,还想再扫第三眼的时候,账本被陆青鸢收回去了。
她提笔,在账本上圈了一处。
“雄黄酒百坛?白娘子看到都得绕着侯府走。”
柏羽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被霍雁行一记眼风扫过,又生生憋住。
还没等霍雁行发作,孙账房倒是吓软了腿,扑通跪在地上。
“夫人不知,原先大爷二爷在的时候,府里是一共是领着三份俸禄,外加庄子的地租,日子过得宽裕,后来......后来府里出事后,到处都是使银子的地方,府里也没有个当家主母,每个院里想要什么,就来账房支钱......这可不是小人贪墨啊!”
陆青鸢让柏羽先带孙账房下去,账本留下。
书房里只剩下她和霍雁行二人。
霍雁行自知理亏,这些年他的心思都在霍家军上,想着总有一日要与北燕有一战,闲暇的时候还要考究几个孩子的功课,府里的开支他是实在无暇顾及。
好在祖上还有一些薄产,每回府里不够银钱的时候,他只能略微变卖一些来周转。
他先开口:“我可以把管家的对牌钥匙给你,倘若你能在一月内能让侯府出入持平,我便相信你有掌家理财之能。并且,我会写下和离书,让你不再有后顾之忧。”
陆青鸢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霍雁行惊讶于她答应的速度,又继续道:
“不过你得跟我约法三章。第一,不许有违律法;第二,不许借侯府之名,行贪污受贿之事。”
陆青鸢点点头:“那是自然,第三呢?”
“第三,不许用你的嫁妆填补。”
霍雁行见过一次陆青鸢的嫁妆单子,颇为丰厚,想来应该是她外祖父给她母亲的嫁妆,现在终于回到她手里了。
庄子铺面、金银玉器、古玩字画应有尽有,最特别的是,她外祖父作为长风镖局的大当家,还给了两箱兵器。
自古美人爱红妆,武将爱宝刀,霍雁行虽好奇那两箱兵器是什么,但毕竟是人姑娘家的嫁妆,不能动。
陆青鸢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前世父亲投靠贤王后,也把母亲的嫁妆给她了,贤王以军需为由,直接把嫁妆拿走了,连商量都没有跟她商量过。
那嫁妆里,还有母亲惯用的一柄长剑。
果然啊,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畜牲的差距还大。
她抬起右手:“行,一言为定,击掌为誓!”
霍雁行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眼里多了几分欣赏。
他倒是真的很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他抬起右臂,手臂线条流畅而有力。
“啪”的一声脆响,他宽厚的手掌在空中与陆青鸢的手合在一起。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霍雁行这才反应过来,身子稍稍往后仰了一点,拉开距离。
“我霍家儿郎,重诺守信,绝不反悔。”
陆青鸢见他认真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等到和离以后,她就找个借口离开京城,回外祖父家,或者寻一处世外桃源,过自己的小日子!
“你放心,我陆青鸢发誓,若我对四个孩子起半分歹心,必叫我天打雷劈。”
霍雁行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誓发的,倒有几分江湖气息。
不过他见话已说开,便打算离去。
“夜已深,你睡吧,我去书房,以后我都在书房睡,不用等我。”
“等一下!”
情急之下,陆青鸢伸手去拉他,可没想到霍雁行腿长,一步顶别人的两三步,她没拉到手臂,却好死不死扯到了他的腰带。
霍雁行是脱了喜服,换了常服过来的。夏日闷热,本就是中衣外套了一件青色长衫,中间系了一根同色缎面腰带。
陆青鸢这一扯,腰带如游蛇滑落,他原本紧紧束着的衣衫也松散开来,隐约露出紧实的胸膛。
窗外的蝉鸣突然噤了声,夜风悄然钻进房里。
烛火摇曳了几下,晃动的烛光好似受到了什么蛊惑,顺着男子胸膛起伏的肌理游走。
陆青鸢觉得嗓子更干渴了。
“你!”
霍雁行一把攥住松垮的衣襟,往后退了几步,把腰带重新系好,声音里带了几分恼怒: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无意娶妻,你我也不会有夫妻之实,你用不着在我身上白费心机!”
陆青鸢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不小心扯到你的腰带吗?好像我污了你清白一样。至于吗?
但话又说回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侯爷请听我一言!”陆青鸢着急辩白,竹筒倒豆子般把太后往侯府里安插女使的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她们每一个都是太后的耳报神,若你去书房睡,太后就知道我们夫妻不合,自然会想尽办法继续给你安排枕边人,到那时就更难办了。”
这事,霍雁行不是没有想过。
太后与圣上斗法,朝堂派系明显,太后背后是世家门阀,圣上提拔的是寒门才子。而霍家既是簪缨世家,霍雁行又是新贵权臣,太后有心拉拢,才会让陆家与霍家结亲。
霍雁行顺着问:“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陆青鸢从床上站起来,转身吹灭了所有的红烛。
房间顿时陷入黑暗,只有月色透过窗台,薄薄地洒落在床榻上。
霍雁行蹙眉:“陆青鸢,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自然是做戏做全套,给她们看一对恩爱夫妻。”陆青鸢一手按住床头的木桩,用力推动了几下。
床,纹丝不动。
陆青鸢的力气虽比寻常女子大些,但还是推不动,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这床,怎么这么稳当?”
“自然,这是我祖母特意寻的上好黄花梨,请了老师傅做了整整一年的拔步床。”
霍雁行虽是二十五六的年纪,但平日里给皇帝办事,也见过一些风月之事,大致明白她要做什么。
他默默走到另一侧,来回推动着木桩。
不知为何,霍雁行的脸皮有些发烫。
更要命的是,陆青鸢还在旁边指指点点。
“哼,干活不见你出力,动嘴倒是勤快。”霍雁行冷笑道。
陆青鸢闻言,好似想起什么来,走得离窗边近些,侧过身子。
不一会儿,一声声娇吟响起。
霍雁行握着床柱的手骤然捏紧,喉结滚动两下,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半句:“你,你瞎叫什么!”
陆青鸢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演戏。
一阵过后,陆青鸢才低声道:“此乃闺房之乐,更显真实。”
闺,闺房之乐?
霍雁行瞠目结舌,若不是房间昏暗,陆青鸢定能发现他一瞬间红了耳根。
霍雁行感觉天都塌了。
再难打的仗也没有今夜的难打。
不对啊,按理说陆青鸢也是第一次嫁人,她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差不多了吧。”
陆青鸢反应过来,也觉得这样有些尴尬,嘴比脑子快:“侯爷初次成婚,这样应该就行了。”
什么叫,这样,应该,就行了?
霍雁行听懂后,脸比锅底还黑,可惜陆青鸢看不见他的表情。
“不行,继续。”
他手上的动作突然大了许多。
吱呀!!吱呀!!
拔步床发出的响声更大了,频率更快了。
陆青鸢听着有些不对,刚想劝他差不多了,可以停手了。
哗啦——
床塌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霍雁行那头的床柱子断裂了,导致拔步床往一侧倾斜。
床檐上重工绣制的大红帷幔结结实实地砸下来,将这对倒霉夫妻盖了个彻彻底底。
陆青鸢把脸上的帷幔扯下来。
这就是上好的拔步床?霍老夫人一定是被人骗了!
霍雁行那侧塌得更厉害,层层叠叠的帷幔上还坠了各色宝石珠子,挂在他的头顶上,正巧月色柔柔地撒进来,更显熠熠生辉,简直比陆青鸢还像新娘子。
陆青鸢实在忍不住,捂着嘴笑。
霍雁行本来气闷,伸手狠狠地把帷幔扯了下来,一抬头,借着三分朦胧月色瞧清楚了偷笑的人。
陆青鸢身上那大红芙蓉花嫁衣已然皱皱巴巴,头发也被帷幔弄得凌乱不堪,几根调皮的发丝勾在眼角眉梢。
她笑的时候,双肩微微颤动,眉眼弯弯。
忽然她睁开眼睛,与他大眼瞪小眼。
霍雁行忽然想起儿时春日游猎,二哥送给他一只浑身火红的小狐狸,他养在房里,深夜里那只红狐狸爬到桌上偷吃卤牛肉,被他逮个正着时。
正是她如今这般模样。
笃笃笃——
有人敲门。
外面守夜的丫鬟们听到这声响太大了,怕出了什么事,赶紧凑到门外。
“侯爷,夫人,怎么了?”
“没事,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霍雁行声音闷闷的,有点沙哑。
陆青鸢站起来,重新点亮了烛火。
“明日,我让林妈妈去找府里的工匠来修床。”霍雁行觉得此间再难呆下去,打算去书房睡。
“等一下。”陆青鸢拿着烛台,沿着床断裂的地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不对,这床有问题。”
霍雁行顺着陆青鸢的示意看过去。
“你看,床底下的这块断裂的木头,断裂处是平整的,正常外力所断的木头,断裂处应该是粗糙且参差不齐的。”
“这块木头,一定是有人提前用锯子割过。”
霍雁行脸色一沉,好像想到什么,推开房门,长腿一迈,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陆青鸢赶紧跟了出去。
霍雁行的松涛院后面,就是四个孩子的住所,梅香小筑。
还没踏进去,远远地就听见几个孩童的笑声,还有搓牌的响声。
院外守夜的小厮远远见到霍雁行怒气冲冲而来,吓得七魂丢了六魄,拔腿就往院里通风报信,嘴里还嚷嚷着:
“不,不好了,侯——啊!”
忽然,小厮捂住自己的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他被点了哑穴。
击中哑穴的小石子清脆落地。
整个过程快到陆青鸢都来不及看清霍雁行是怎么出手的。
霍雁行走过去,解了小厮的哑穴:“明日自己去领十板子,现在滚下去,大晚上的别吵到老夫人。”
小厮愁眉苦脸地下去了,只好让屋内的小主子们自祈多福了。
霍言行径直往内院走去。
“诶,我又赢了!给钱给钱!”
“瑶姐姐好厉害!”
“太晚了,要不咱们散了吧,小心被大人们发现。”
“怕什么!叔父今日娶亲,怎么会来我们这里呢!再来再来!”
屋内传来了孩童的玩闹声,还有哗啦哗啦的码牌声。
霍雁行越听越气,这帮小兔崽子真的是无法无天!
他撩起长袍,腿一抬,踹门而入。
咚——
玩得尽兴的四个孩子惊慌失措地收拾桌面,越忙越乱,牌和铜钱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四人之中个子最高的男孩,反应最快,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行礼:“父亲。”
陆青鸢跟在霍雁行后面进去的,那男孩抬头看了一眼,又道:“母亲。”
嫁入侯府之前,她找人打探了侯府的四个孩子。
最大的是养子凌韬,也是唯一一个和霍家血脉没有关系的孩子,他是霍雁行的副将凌鹤之子,今年刚满十三岁,最是稳重守礼。
“叔父~~~”
一句奶声奶气的叔父,伴随着一只鹅黄色的奶团子,向霍雁行噔噔噔地冲了过来。
这便是霍雁行最小的侄女,他二哥家的孩子,霍灵犀,今年才五岁。
“霍灵犀!你个叛徒!你给我回来!”
后面一位穿着石榴红襦裙的女孩双手叉腰,怒视前方那只没有骨气的奶团子,旁边坐着一位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两人容貌极其相似。
这是霍家大哥的一对龙凤胎,霍云瑶和霍云旸,也有十岁了。
不过这对龙凤胎倒是两个极端性子,霍云瑶上蹿下跳像只皮猴子,没有一日安静的时候,霍云旸因为几年前从马上摔下,双腿残疾,性子安静甚至有些抑郁。
霍灵犀听见姐姐的话,扭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又转回来,抱着霍雁行的腿就开始撒娇:“叔父叔父~我的好叔父~我好困啊,我想睡觉啦~”
霍雁行任女娃摇晃,纹丝不动:
“大晚上不睡觉,聚众打牌九,还赌钱?我看你们一点都不困,索性别睡了,每个人罚抄一百遍《弟子规》。”
一时间哀声一片。
“啊?我也要吗?”霍灵犀指着自己,眨巴眨巴眼,她字都认不得几个呢。
“你不是夸你瑶姐姐厉害吗?让她给你抄。”霍雁行双手怀抱,看向后面的霍云瑶。
“凭什么!”霍云瑶急了。
“凭你胆子大,都敢拿锯子锯床了!”霍雁行厉声道:“我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侯府就这么些人,能偷偷进到松涛院干这种坏事的,只能是孩子。
凌韬稳重,云旸安静,灵犀力气小,唯有云瑶,跟她爹娘一样喜欢舞刀弄枪,脾气火爆。
霍云瑶被揭穿了,也不认错,梗着脖子死犟。
陆青鸢赶紧打圆场:“好啦好啦,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大晚上的就别折腾孩子们了。”
霍云瑶毫不领情:“我们叔侄俩的事情,要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霍雁行快走几步,揪住霍云瑶的后脖颈,耳提面命:“她是我刚过门的妻子,是你的三婶!”
“哼!陆家和林家都是皇亲国戚,权势滔天,他们家的女儿肯定都是嚣张跋扈之人,我才不要认这样的女子做婶娘!”
霍云瑶一把推开霍雁行的手,冲了出去。
陆青鸢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在心中逐字分析起刚刚霍云瑶说的那句话。
奇怪,她为什么要说“陆家和林家的女儿都是嚣张跋扈之人”?
陆家就自己和陆蓉月两个女儿,林家倒是有不少女儿......
陆青鸢正想着,霍雁行就已经下令,四个孩子禁闭三日,罚抄书,就此作罢。
回松涛院的路上,陆青鸢已经困了,悄悄打了个哈欠。
这一宿,可把她累坏了。
“孩子顽劣,以后我会多加管教。”
耳边响起霍雁行的话:“他们自幼失怙失恃,我和祖母难免溺爱,不成想越发不像话。”
陆青鸢看到他皱起的眉头,心里却想:五年前,他也就二十出头吧,带四个孩子也是不易。
没事,不就是带孩子吗?
就算他们是泼猴在世,也逃不出她陆青鸢的五指山。
从梅花小筑回到松涛院,已经快三更天了。
正屋里的床塌了,他们只能去偏房睡,陆青鸢睡床,霍雁行在偏房的贵妃榻上凑活一晚。
折腾了一天,陆青鸢累得不行,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就睡着了,连霍雁行什么时候出门上早朝都不知道。
丫鬟们叫了几次她都没听见,直到最后是虞妈妈杀进房间,晃醒她:
“哎呀夫人你怎么还没起啊!该去给老夫人敬茶了!”
陆青鸢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快点快点!”她催促着下人把东西放好,自己也等不及车夫把马凳备好,拎起裙摆就要往马车上跨去。
她可不想和陆蓉月在宫门口打起来,有辱斯文,还耽误她数钱。
“你给我下来!”
还是慢了一步,陆蓉月已经跑到她身后,伸手拽住她的长发,使出了吃奶的劲往下一拉。
陆青鸢没想到这蠢货真的能在宫门口扯她头发,反手抓住了陆蓉月的肩膀往下一按,再往后一送。
陆蓉月松了手,抱着肩膀直呼痛,往后踉跄了几步。
不对,很不对。
她脑子里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
前世陆青鸢回京以后,虽然也跟她有过口角之争,被母亲罚跪了几次祠堂,挨了几次打以后也消停了,像之前大婚扇她耳光,还有今日敢对她动手,是前世从未有过的。
难道陆青鸢也......重生了?!
不,不可能,如果她也重生了,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将贤王妃之位拱手让人?
正想着,陆青鸢就已经上前一步,缓缓抬起双臂,手腕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好妹妹,你怎么总是学不乖呢?”她忽地倾身贴近陆蓉月耳畔:“怎么,还想挨巴掌吗?”
“你!”陆蓉月下意识捂住面纱后退半步,又强撑着扬起下巴,“你等我成了贤王妃......”
“贤王妃?”陆青鸢轻笑,目光掠过陆蓉月身后疾步而来的蟒袍身影,“贤王殿下此刻怕是连看你一眼都嫌脏了眼睛......”
话音未落,她猛地扯住陆蓉月的面纱,狠狠一拽!
面纱飘落,陆蓉月红肿溃烂的半张脸暴露在外。
“啊——”
她尖叫着捂住脸颊。
陆青鸢笑眯眯地将面纱撕成两半:“哎呀,手劲大了些,没办法,我长在市井,比较野蛮,又嫁给了一个武夫,多多包涵啊。”
她见萧祁越来越近了,不恋战,赶紧闪身钻进侯府的马车里,让车夫快走。
陆青鸢心里畅快,还钻出车窗,挥了挥手。
“蓉月妹妹别恼,明日归宁,姐姐再送你几条面纱——”
陆蓉月哪里来得及回她,催着丫鬟拿手绢给自己的脸挡上。
谁知一回头,就看到了萧祁。
“蓉月你的脸......”
萧祁见到陆蓉月这张花脸,一阵恶寒,恨不得把眼睛剜出来。
“祁哥哥听我解释!是陆青鸢她害我......”陆蓉月抓住萧祁的胳膊。
萧祁额角青筋暴起,他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刚才母后又单独把他一顿好骂。
纵使他平时在外对女子诸多温柔小意,此时也掩盖不住眼底的厌恶。
“你容颜有亏,做不得贤王妃,退婚吧!”
说罢,他推开陆蓉月,拂袖而去。
“祁哥哥!祁哥哥!贤王殿下!不能退婚啊!”
宫门口回荡着陆蓉月的哭喊声。
......
一炷香后,霍雁行正皱眉望着空荡荡的宫门。
只有柏羽和两匹马。
柏羽递上缰绳:“夫人走前吩咐,说侯爷定要与皇上推心置腹许久,让属下留着鞍马伺候。”
“哼,她怕是着急回家数钱吧。”霍雁行翻身上马。
柏羽策马跟上,竹筒倒豆子般把刚才宫门口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他满脸钦佩,由衷地赞叹道:“属下跟随侯爷多年,却从未见过像夫人这般有勇有谋的女子。”
霍雁行微微侧头,扫了他一眼:“夫人打架你就光看着?”
柏羽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当时不是他不想帮忙,只是夫人反应太快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陆蓉月给解决了。
他刚想开口解释,便听到霍雁行接着说:“罚你今晚去梅花小筑值夜。”
柏羽两眼一黑,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救命啊!
梅花小筑那四位小主子比鬼都难缠啊!
............
镇北侯府,松涛院。
“真香啊真香啊~”
松烟无奈地看着沉迷于数钱的主子,从宫里回来以后,她就让人把东西抬进院里,尤其是那黄金百两。
陆青鸢两眼放光,细细地嗅闻着黄金上的味道。
松烟劝道:“夫人,咱们家也不差钱,想当年贺家鼎盛的时候,那也是日进斗金的,小时候也没见您这么财迷啊。”
陆青鸢伸出一根手指,竖在松烟的嘴上:“你不懂。”
她是富过,前世在贺家,在陆家,在贤王府,见钱如流水,一开始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但最后的日子,她穷得叮当响。
萧祁弃城而去,还带走了所有金银,她苦苦守城三月,所有的珠钗首饰都拿去变卖成粮食发给士兵和百姓们,
可以说是,穷怕了。
再说了,她和霍雁行还有赌约呢,霍家现在的账目可以说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有了这笔钱,至少账面上能松快一些。
陆青鸢怀抱着黄金,脸上洋溢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霍雁行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径直走进去,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盅,才开口:“你怎么猜到太后一定会因为白鹿之事责罚贤王?”
“围猎、毁农田、伤人,这些事情在太后眼里,不值一提,但是......”陆青鸢笃定地说,“她最不能容忍的是,贤王让她丢脸。”
世家贵女,林氏一族的骄傲,从美人做到贵妃再到太后,林玉婵什么风浪没见过。
她不相信萧祁会拿一只假的白鹿来骗她。
她只是愤怒,自己精心养大的小儿子,像个傻子一样当众被人戳穿。
萧祁在皇帝面前,在她的一生之敌,董皇后养大的孩子面前,像一个笑话。
霍雁行点点头,转身要往书房去,今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陆青鸢叮嘱他:“对了,记得让你的人多照应那对父子,贤王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定会找人出气。”
霍雁行剑眉一蹙,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狐疑。
“你怎么知道苦主是一对父子?我记得没有跟你提过这个。”
陆青鸢微微一怔。
她知道,是因为前世她已嫁与贤王,一日偶然路过书房,听见贤王下属汇报。
原来那位老汉,当时也是求助到霍雁行跟前,受伤的儿子也得到了救治。
老汉得知是贤王所为后,一个古稀老头,竟下定决心,变卖所有家产,一心只想要进城敲登闻鼓,为儿子讨个公道。
萧祁提前知道消息后,竟派人将这对父子杀害。
她至今还记得萧祁当时的眼神,凉薄,淡漠,根本不将人命看在眼里。
所以她才想请霍雁行帮忙照看他们,至少,不要丢了性命。
“我查账看到的,早上孙账房说柏羽派人送一位老伯和他受伤的儿子进回春堂救治,支了两贯钱。”陆青鸢扬起一张看似无辜的脸,“怎么了,侯爷?”
“没什么。”
霍雁行转身离去,他总觉得这位“盟友”,藏着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