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宋识茵将太医请来,却并没有看见裴循。
人呢?
去哪了?离开了?
最后太医只能先行离开,他还有别的要事忙。
宋识茵越想越不对劲,裴循真的走了吗?他看起来很不好,真的走了?
想了想,她再一次翻找起来。
半炷香之后,她终于在一个靠墙的架子后找到了人,他为何要躲起来?他为什么不看太医?
他的伤?是秘密?
“少隐哥哥?”
她拿出帕子想替他擦掉嘴角的血迹,不曾想却被他脸上的温度吓了一跳,他怎么这么冻人?就好像是一块寒冰。
“少隐哥哥?你哪里不舒服?”
她心中担忧,眼圈都红了,也是这一刻,她的身体快过大脑作出反应,她抱住了他,就像他小时候救她的时候抱住她那样。
他是不是很冷?他的身上竟然结霜了,她要给他暖暖。
将人抱住的那一瞬间,她浑身冻得哆嗦,不过,她还是咬牙继续,她没有松开。
少女的身体柔软又充满热意,确实能给人带来丝丝的温暖。
事实上裴循从始至终都有意识,他只是很痛苦,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从,他本来以为他躲起来了,宋识茵没看见他就会离开,谁知道,她竟然找到了他,还……不知廉耻的抱住了他。
他恨不得立即推开人,可他没有力气,他浑身痛苦万分,这种痛苦令他浑身痉挛,恨不得将这个世间毁灭。
“冷。”
就在宋识茵冻得唇色发白的时候,她又听见男人呢喃了一声,她不禁又抱紧了他。
“少隐哥哥不怕。”
“不冷。”
她不会让他有事的。
裴循或许真的糊涂了,他竟然开始往人的怀中钻,他的脸紧紧的贴着她的脖子,臂膀箍住了她的细腰,也不知道他怎么动的,她竟然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宋识茵一下子就慌张了,她感受着自己身下有劲的大腿,整个人都有些懵。
裴循却已然失去了理智,他只知道,他很冷,他要抓住唯一的热源,两人身体纠缠,宋识茵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掐断了。
不过,她并不生气,她只有庆幸,她庆幸这里只有她和裴循,也庆幸找到裴循的人,是她。
“少隐哥哥?”
她觉得更冷了,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太冷了,实在太冷了,她仿佛置身冰窖,就在宋识茵以为自己会被冷死的时候,抱着她的男人有了反应,他狠狠地推开了她。
“公主,自、重。”
他的声音并不如以前那般好听,这会有些沙哑,宋识茵听着,她都要气哭了,明明是他主动抱着她坐在他的腿上的,现在要她自重?
“公主若不想死,最好马上出去。”
裴循冷声训斥,他的寒毒越来越厉害了,他浑身被冻住,如今腿脚更是动都不能动,若没有解药暂缓,很快,他的手也不能动了,之后,他全身都会定住。
男人的体内仿佛有什么在横冲直撞,若非他竭力克制着,这里恐怕早就成了废墟,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中了寒毒。
可如今,宋识茵知道了,她更该死了。
宋识茵当然怕死,但她更担心他的情况。
“我不会走的,除非少隐哥哥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说完,她又抱住他。
“少隐哥哥,你的身体越来越冷了。”
“我给你暖暖,别怕。”
她忍着寒冷,拼命抱住他。
裴循想推开她,可他发现,他就连手都动不了了。
“少隐哥哥,我知道,你不想让人知道你的情况,我不问了。”
“你也别赶我走。”
“我放心不下你。”
她一定会在这里陪着他的。
裴循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热意,他的脸色越发阴沉,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闭目调息。
若没有压制的药,他这种情况至少要持续三天,这三天,他都会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中,生不如死。
“少隐哥哥,你感觉好些了吗?”
她真的好冷,她牙齿都在打颤了,身体更是抖得不成样子。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松开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循确实觉得好了些,不过,他并不回应她。
宋识茵太过大胆了,她还坐在他的腿上!简直该死,他恨不得此刻杀了她。
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是不是不管任何一个男子,她都会如此?
裴循面上满是怒气,可心底却横生出了一股异样,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耳朵,罕见的红了一点。
宋识茵自然没发现他的异样,她冷得不行。
“退开。”
忍无可忍的时候,裴循出了声,若不是他现在不能动,他会直接杀了她。
她坐在他的腿上还在乱动什么?简直不知廉耻。
“少、隐、哥、哥。”
“明明、一开始是、你抱着我、坐在你的腿上的。”
他已经占了她的便宜了,该对她负责了。
裴循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有一点点印象,他沉默了半瞬,指腹上残存的触感在提醒他,他刚刚确实失控了,搂着人摁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的心中顿时腾起躁意,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控。
“所以,少隐哥哥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他是父皇身边的重臣,又深得父皇的喜爱,他若求赐婚,定然能如愿。
“绝无可能。”
她的话刚刚说完,男人就出声了。
他和公主,这辈子都不可能。
是她自己不离开了,如此,她就算被他杀死,也是活该。
宋识茵听着他的话,不再开口,她依旧抱紧着人,同时,她的心中越来越疑惑了,到底是何人给他下毒了?为何他连动都动不了?
“少隐哥哥饿不饿?”
她来藏书阁的时候已经快傍晚时分了,这会,天肯定早已黑透。
她没吃晚膳,他肯定也没有。
裴循不再开口,他竭力摒弃杂念,可属于少女身上的馨香一直扰着他。
他想,等他好了,这次,他定然不会放过宋识茵,她确实该死。
“我去那些吃的来。”
“少隐哥哥等等我。”
说着,她起身离开,因为寒冷,她走得很慢。
然而,她出不去了,藏书阁早就落锁了。
知道自己今晚都要和裴循待在一起,她有些兴奋和开心,可没一会她又不开心了,她肚子饿了。
“少隐哥哥,我们出不去了。”
说着,她又坐回了他的腿上,抱紧了他。
“少隐哥哥,我好饿。”
“不过,我还能忍。”
她喋喋不休,忍着冷意,她和人聊天:“少隐哥哥,说说话,身体也能暖和些。”
他实在太冷了。
裴循却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无比。
宋识茵看着他这般,突然间大着胆子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她触摸着,“少隐哥哥是不是很难受?别怕,阿茵不会丢下你的。”
她知道他身体中了毒,应该就是古籍上写的寒毒,这种毒解药难寻,只能抑制。
裴循这次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只是不想搭理少女,可少女的话一句又一句的钻入他的耳中,令他烦躁。
呵!不会丢下他?他根本就不需要她。
何况,这个世间,哪有谁不会丢下谁?母亲都能够被父亲抛弃,父亲都能为了外室子给他下寒毒。
这世间,又有什么是真的?
父子都是假的,夫妻情分更是假。
这位公主却敢口口声声的说不会丢下他?真是可笑。
“闭嘴。”
他实在不想听见她说话。
他想,等他熬过这狼狈的时候,他定然杀了她,如此,他也不必与她虚与委蛇了。
宋识茵愣了一下,确实闭嘴了。
不过没一会,她又开口了:“少隐哥哥吃不吃糕点?”
她突然发现自己身上还有两块糕点,她顿时欣喜万分。
还好她有时刻随身藏点吃的习惯,不然这次定然要饿很久的肚子。
当然,她这个习惯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她五岁的时候被宋婉月骗到了一处冷宫,她将她锁在了里面,那个时候她又害怕又饿,自此,不管在哪里,她的身上一定放有吃的。
“少隐哥哥,我喂你吃?”
“好不好?”
她声音柔软无比,哄着他。
裴循沉默,他拒绝。
他不会吃她东西,他更不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糕点。
“少隐哥哥,吃了,肚子才不会饿。”
她说完,也不再等他的回答,她直接将糕点塞入他的口中。
等裴循反应过来,他的口中满是糕点的香味,是红豆糕,这种甜腻腻的滋味并不好,他下意识就咽了下去。
宋识茵看着,笑了:“少隐哥哥,是不是很好吃?”
“这可是阿茵最喜欢吃的红豆糕。”
“少隐哥哥还要吗?”
她虽然肚子也饿,但裴循若还想吃,她可以不吃。
她喜欢裴循,上辈子她自卑懦弱,不敢靠近他表明爱意,这辈子,她自然要勇敢无畏,也要对他加倍的好。
“少隐哥哥,张嘴。”
想完,她捏着最后一块糕点就要喂给他,这一次,裴循避开了。
“公主,自重。”
莫要对他做出此等不和规矩的动作。
宋识茵还没有开口,她的肚子就咕咕咕的叫起来了,声音一阵大过一阵。
裴循的耳力很好,自然听见了。
她的肚子这般饿,竟还要将自己的糕点给他?
“我不饿的。”
“少隐哥哥不必担心,少隐哥哥快将糕点吃下了。”
她脸色微红,结巴了一下。
她这个谎言真是可笑。
裴循面色依旧不好,他冷言:“公主莫要再自作多情。”
不要靠近她,不要试图勾引他,他心如磐石,不为所动,她最好死心。
可男人不停翻动的喉结到底泄露了他的情绪,他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心底某处好像有什么正在试图破土而出。
“少隐哥哥暂时不想吃,那我先留着。”
黑夜漫长,他半夜总会饿的。
裴循不搭理她的话,她想如何,不关他的事情。
夜渐渐加深,裴循体内的躁动慢慢平息下来,只不过,他的寒毒半分不减,他依旧很难受,脸色惨白。
宋识茵确实没有吃那个糕点,她忍着饥饿,她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
她好像病了,和裴循贴在一起这么久,她应该着凉了。
头有些疼,好疼。
她浑身哆嗦得更厉害了,她意识开始模糊,夜间温度本来就低,她还贴着人,更冷。
“少隐哥哥,我头疼。”
她嘟囔了一句,却依旧抱着人不松手。
“少隐哥哥……”
裴循自然能感受到她身上越来越高的温度,她竟然起了热症。
她的身子竟然这般娇弱?
她再不松开他,再烧下去,她就要成为傻子了。
“少隐哥哥,我好冷。”
宋识茵能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舒服,可她还是不想松开他,她病的时候就喜欢撒娇,因为这样就可以不用喝药,惊雨每次都会被她哄住。
裴循如今并不能看见,他只能通过感官感受。
宋识茵越缠他越紧,她的身体越来越热,裴循心底的躁动更加汹涌了几分,他想,宋识茵病死了也好,这样,他就解脱了。
不必被她纠缠,自然也不必再教导她。
可最后,他还是出声了:“下去。”
她若不想死,最好现在滚远点。
他的身体如今就是一块寒冰,她这样,迟早会死。
裴循冷脸,他心想,若不是他暂时没有布局好,他才不会管宋识茵的死活。
她若死在这里,这里是他管辖之地,他就会有麻烦,他讨厌麻烦。
“我不下去。”
宋识茵说完,她不安分的扭动了几下,裴循的呼吸一滞,他的喉结忍不住滚了几圈。
“少隐哥哥冷,我不走。”
“我要给少隐哥哥暖身体。”
这会她倔强无比,就是不肯走,细软的胳膊死死的抱着人的脖子。
“少隐哥哥不要赶我。”
她应该很不舒服,这会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裴循感受到她喷薄在自己脖子边温热的呼吸,他的心底更是异样横生,身上仿佛起了一股热流,流经全身,最后聚集在某处。
这种感觉很不美妙,某处不受他所控,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如此狼狈。
“公主,下去。”
某处的异样让他的嗓音都喑哑了几分,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寒毒也不是这么令人难以忍受。
宋识茵已经不想说话了,她只想睡觉,好冷,现在要是有被子就好了。